17.局长接待了不速之客,并接到一封告发信。(第3/4页)

可是一旦从那样的交谈领域里退出,并且面临著被邀与主人同桌吃饭这样的处境,庞其杉立刻又变得惶惑无措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笨拙地辞谢著:“不用不用,我不饿、不饿……”

张奇林力劝他吃面,甚而至于去牵他的胳膊,他却死活不吃。但他这时却突然意识到,他之所以来这里的那最重要的目的,竟仍未能落实。是必须落实的时候了!于是他凭藉著刚才交谈中形成的、尚未大量消退的心理顺势,大声地对张奇林说:“张局长,我来找您,实在是为了这么件事——我从外文期刊的广告上看到,今年美国新出版了一本比托夫勒《第三次浪潮》更轰动的书,我问过了几个图书馆,他们都还没有进这本书。您这回去美国,最好先弄到一本——这本书是美国社会预测学家约翰·奈斯比特写的,书名的中文含义是《大趋势——改变我们生活的十个新方向》……”说到这儿,他便从口袋中取出钢笔和一个小本,俯身在饭桌上,把那著者和书名的英文原文写了出来;写完了,撕下那张纸递给张奇林,便边告辞边往外走。张奇林怎么也留不住他,只好把他送出去,送到院中时,张奇林还不住地说:“你看你,吃了面再走嘛,有什么关系呢?局里常有同志来,赶上什么就随便吃点什么……”可是庞其杉竟一径走到院门外了,张奇林只好同他握手告别:“我一定想办法弄到奈斯比特的书。欢迎你以后常来。回国后见!”庞其杉同张奇林握别后,头也不回地快步朝胡同外走去,心里忽然非常轻松,又非常充实……

张奇林转身回屋时,恰好遇上从偏院里出来的荀磊。荀磊一见他就笑了:“真巧!张叔叔,我正要去您家——”

张奇林忙说:“去吧去吧,今天秀藻在家,你们年轻人正好一块儿谈谈。”

荀磊却说:“我们家来客了。要不是有客来,我早给您送去了——”说著,递给张奇林一封信。

给张奇林的信件,一般总是寄到机关;给于大夫的一般也总是寄到医院;张秀藻现在也从学校那里收信。所以,这边的邮递员难得给他家送信——因为院里并没有信箱,邮递员来了,循例在门洞里大喊一声:“信——”(或者“报纸——!”)于是要么是荀家,要么是澹台家,便出来个人,先接过去,然后义务地送往各家。

张奇林接过那封信,心里不禁有些纳闷,谁来的呢?除了前不久曾收到过一封刚送走的那位庞其杉的来信,他不记得近年来有谁往这个院里给他写过信。

张奇林回到家中,拆开那封信,一边吃肉末挂面,一边看信,只见信上写著:

张局长:

知道您很忙,但不得不打搅您。您局行政处处长傅善读,在分配统建房屋的过程中,用巧妙的“倒空”手段,卡掉了您局中年知识份子的居住面积,为并非您局的所谓“名画家”洛玑山提供了一套住房,此事不知是得您默许,还是他真地把您蒙在了鼓中?不过,有一点我们是很清楚的,就是您家的客厅中,现在也挂著洛玑山请您“雅正”的“杰作”——所画山水人物固然很美,但同样的构图,这位洛玑山起码已重复过十次;而该人用他的“名画”行贿所得的住房,据我们所知已有三处之多。恳盼您能以爱党之心,克服藏画之癖——自己洗手洗澡,并明察傅善读的所作所为,我们除向部纪律检查委员会揭露此事外,特再专门写信给您,希望您能以党性自律!

出于某种您能够理解的原因,我们在给部纪律检查委员会的信中,列举了具体证据,并署上了真实姓名,而给您的这封信,有关部分却暂付阙如。请相信我们的善意,并请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