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钟鼓楼下,有一家人要办喜事。最操心的是谁?(第2/2页)

薛大娘走出里外院之间的垂花门,迎面遇上了荀磊。荀磊是个俊俏的小夥子,今年二十二岁,比薛纪跃小三岁。他家住在一进门右首小偏院中,父亲荀兴旺原是东郊一家大工厂的老工人,头年退休后办了个个体户执照,在后门桥那里摆摊给人修鞋。说起来真是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这荀磊完全不象他父母那样五大三粗黑皮糙肉,竟长得细皮白肉苗条秀气。长相好倒还不算什么,他上小学起就肯好好念书,中学毕业后居然出乎全院人的意料,被外事部门直接招去,送到国外培训,今年夏天回来后,被分配在某重要部门当翻译,据说,将来还有机会出国工作呢!

这时候荀磊手里提著两个剪贴得十分精美的黄底子的大红喜字,满脸笑容地迎住薛大娘说:“大娘,您过过目,要合适,我这就贴去!”

薛大娘喜出望外。她因为心里头堆满了事儿,倒把这个节目忽略掉了。院门口昨晚上就由薛师傅贴上了一对红喜字,不过刚贴上,就被才下班回来的荀磊偏著头评论说:“这字剪得不匀称,衬底也不好看。今天晚上我帮你们另做一对,明天早上先给你们看看,要觉著好,我就帮你们换上。”这不,他倒真做出了一对。

薛大娘仔细地瞧了瞧荀磊高举起的喜字,确实是好,笔道匀实、黄红辉映不说,光那边框里的喜鹊闹梅图案,就难为他怎么剪得出来!

“哟,好!真好!够多喜幸!”薛大娘拊著掌赞道,“小磊子,你可真是个人精!”

“那我就弄浆糊给贴去啦!”荀磊高高兴兴地扭身回屋取浆糊去了。

薛大娘走出了院门,心情大畅。

这院子在北京北城的一条胡同里。此刻站在院门口,可以看见钟楼和鼓楼的剪影,从浅绿色的丝绸般的天光中,清晰地显现出来。那钟楼甍脊西端的兽头,一九七六年地震时震落了,只剩下东端的兽头,还在天光中翘著上弯的铁须;那鼓楼木构楼殿的支柱,有一根明显地显露出来,给本来过分凝重的剪影,增添了一点轻盈灵动的韵味。

薛大娘抬头仰望著这溶入她的生活、她的灵魂的钟鼓楼。钟鼓楼仿佛也在默默地俯视著她住的那条古老的胡同、陈旧的院落和她本人。在差不多半分钟里,历史和命运就那么无言地、似乎是无动于衷地对望著。

但薛大娘很快便把眼光移向了胡同进口处。为什么昭英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