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浮生长恨欢娱少(第8/11页)

他却突然反手一捞我的手,将一物放在我手心,喃喃道:“紫魂珠……”

我低首一看,掌心里滴溜溜一颗紫色玉珠,光泽氤氲,气味微腥。

远真一直注视着我的举动,此时突然低低一笑道:“怀素,你这药是老爷子给你的最后一样宝贝吧?啧啧,可惜了的,你难道不知道,他用不着了么?”

他又笑指那紫魂珠,道:“以教主之血和施者之血练出同源之珠又怎样?你现在还剩几分的凝定神功去行化针大法?去替她解咒?”

我霍然回身,怒叱:“你是谁!你这居心叵测的贼子!”

“我是谁?”远真恍如听见一个最可笑的笑话,突然狂笑起来,“我是谁?快二十年了,终于有人问我,我是谁?可怜我自己都快忘记了我是谁!”

他笑声激烈,须发皆张,悲愤之色溢然,面上连肌肉都在扭曲,看来令人心惊。

他笑得半晌,忽又道:“不,不对,什么我快忘记我是谁,错错,大错特错,我从来就没忘记我是谁,二十年,这二十年,每一日每一夜,我都不曾忘记过我是谁,不曾忘记我为何落得如此地步,不曾忘记你们!”

他伸指,指向贺兰秀川和贺兰悠,神色狰狞。

贺兰秀川一直斜靠着墙壁,神色灰败,看来他和贺兰悠两人刚刚死拼了一场,两败俱伤,此时他亦微微张开眼,看了看远真,忽然笑了笑,道:“我想,我现在知道你是谁了。”

他边笑边自嘲的摇头,“真的没想到你居然没死……”

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出血丝,咳出血沫,他依旧在笑。

“贺兰笑川啊贺兰笑川,你居然没死!”

※※※

没什么言语比此刻这轻轻一句更令我震惊。

我呆在当地。

而掌下,我按着的贺兰悠的脉息,本已渐渐平缓的天魔内力,突然大大一震,四处乱窜如燎原野草,而原先便杂乱冲撞的那霸道真力,立时窜入奇经八脉,瞬间不可收拾。

我心一沉,知道大事不好,重伤调息之人最忌心神波动,贺兰笑川未死之消息不啻于巨雷,狠狠击在贺兰悠本已极其脆弱的躯体之上,他要如何经受得起?

何况,看贺兰笑川神情,看他匿伏二十载至今日种种举措,此中必定还有隐情,绝非贺兰笑川复活这么简单。

我心中忧急,不顾此时贸然使用真力可能导致被反噬的危险,运起天魔功便想助他收拢再次散乱的真气,却见他轻轻一让,睁开了眼。

嘴唇蠕动着,一声“爹”到了口边,却终于止住。

我看着他眼神,便知大势已去,他已经为了这个惊天消息,放弃调息,错过了最好的复苏机会,只得废然一叹。

刚才的情形,我猜想大约是贺兰秀川趁贺兰悠大殿祭祀后进入密室,下手暗袭,杀了长老,跟进密室与贺兰悠两败俱伤,只是他为何突然做此破釜沉舟之举,只怕和贺兰笑川多少也有些关系。

贺兰笑川此时已经施施然坐了下来,意兴飞扬的笑道:“今日人到得齐全,正好,有没有兴趣听个故事?”

他一边招呼杨熙也坐下来,道:“熙儿,你也坐。”

这声熙儿叫出口,贺兰悠晃了晃身子。

却如一道闪电劈进了我的心里。

贺兰笑川为何叫杨熙这般亲热?他既然复活,应该与矢志为他报仇的亲子贺兰悠相认才对?为何他对贺兰悠神情恨毒,漠不关心,反而对本应陌生的杨熙态度慈霭?

熙儿……熙儿……这是什么样的称呼?

眼光突然落到室内一枚玉瓶上,瓶上雕着碧水清波,莲叶田田,弄篙女划轻舟而来,分花拨叶,姿态曼妙,虽不辨面目,然无限风华。

我仔细看着那图,突然浑身一冷,宛如一个惊雷,滚过头顶。

这副图,我见过!

当年,训练不死营时,我曾经在杨熙的军营帐篷内,见过他悬挂一幅画,画上有碧水,有莲叶,有采莲女,还有一行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