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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极堂说道,身体稍微往前探出。

  

  相反,常信略微后退。

  

  “关于禅,我只略知一二,是个没有信仰的人。只是现在因为生意上的关系,必须经手禅方面的书籍,因而感到相当棘手,所以我想趁机讨教一下……常信师父是曹洞宗吧?”

  

  “是的。”

  

  “既然能够成为典座知事,想必已有相当深厚的道行了。”

  

  “没那回事。”

  

  “但是典座古来便是只有道心[注二>的师僧、发心[注三>的高士才能够担任的职务,绝非马虎之人能够胜任的职位。”

  

  “贫僧是不得已才接任典座的。说来丢脸,但贫僧在明慧寺当中,评价不甚优异。典座的位置恰好空缺,而在余下的云水当中,贫僧是资格最老的,只是这样而已,不过是依照年功选派罢了。”

  

  注一:佛心宗即为禅宗之别称,典故出于《楞伽经》中的“佛语心为宗”。

  

  注二:佛家语,指立志求佛道之心。

  

  注三:即发菩提心。救济众生,求往生净土、成佛之心。

  

  “你前天曾说,前任的典座生病了是吧?”

  

  益田这么一补充,常信便极为不悦地微微点头。

  

  “唔……是的。贫僧前一任的典座知事,是比贫僧晚六年才人山的。虽然较我年长,但也代表他所获得的评价比贫僧更高吧。”

  

  “评价啊……”京极堂的口气很微妙。

  

  常信不知为何有些着了慌,说出辩解般的话来:“唔,在大众一如的僧堂里,评价高低这种说法极为不恰当哪,也可以说是拔群无益。”

  

  “什么意思?”益田问京极堂。

  

  “所谓大众,指的是众多云水。众人齐心合一,行动一致,就叫做大众一如。在这当中,即使只有一个人脱颖而出,也不会有任何益处,则称为拔群无益,对吧,师父?”

  

  “完全没错。”

  

  “但是大家老是一样的话,永远都不能培养出优秀的和尚呀。有了突出的英杰,再追赶超越,才能够有所进步不是吗?对不对。关口老师?”益田向我征求同意。

  

  这名年轻的刑警似乎有动不动就离题的毛病,不过这也证明了这名青年脑筋动得快,而且个性认真。像我不管听什么,都只觉得“这样啊”,囫囵吞枣,摄取的情报不会立刻就化为血肉。我需要花上许多时间,才能够发现情报与自身想法的差异。

  

  也不能就这么默默不语,我胡乱搪塞打马虎眼:“那是因为我们习惯了资本主义的竞争社会,才会这么觉得啊,益田。”

  

  听起来很像这么一回事,但其实这并非深思之后的发言。

  

  然而常信点了两下头:“所言甚是。修行并非竞争,并不是以悟道为最终目的,竞争谁第一个到达。所以打扫的人打扫,做饭的人做饭,一行三昧,心无旁骛地进行被吩咐的作务,这便是吾等云水的修行。这并不仅限于寺院当中,在这个社会也是一样的。不管是什么样的职业,若是欠缺,社会就无法成立。尽十方界真实人体,凡百皆是真理,一个人的努力便是对全体的服务。贫僧被赋予典座这个大任之后,也一心努力修行,并无半分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