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四十三章(第4/7页)

“这统统是谬论!统统是错误的!”一直默不作声地干着活的阿卜都热合曼突然叫起来,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眼睛里浮现着泪花,“你们说的这些,统统是旧社会麻痹劳动人民的老一套!我真奇怪,解放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不学习毛主席著作、毛泽东思想呢?我难道是在为了丢掉了一只奶牛而哭泣吗?我难道在考虑我个人的损失!什么世界就是这样的,什么一切都会好的,到底白天和黑夜,鲜花和刺草,百灵和乌鸦,骏马和毛驴有没有区别呢?能不能把乌鸦当作百灵,把毛驴当作骏马呢?能不能听任刺草把鲜花掩没呢?唉,亲爱的老大哥们,你们在对我进行什么样的说教啊!”

几个老汉面面相觑,没想到热合曼突然爆发起来,当然,认真一谈,他们也为自己的息事宁人的庸人理论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圆胡子老汉咕哝着说:“好大的火气!”

热合曼略微降低了声音,但仍然是气呼呼的,他问:

“请问,章组长是什么人?”

“是社教干部。”

“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大家没有听明白他的提问。

“我们是社员嘛。”

“什么社员?什么成分?”

“贫农呗!”

“贫农是什么样的人呢?”

红脸的老汉想了想,他说:“是革命的先锋!”

“您瞧!就在这儿呢!您说得多好!”热合曼欢呼道,“这不是,您也学过《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哇!章同志是干部,是领导我们的。我们是革命先锋,是革命运动中打头阵的。这么说,我们怎么能眼看着章组长把手往火里伸而不闻不问呢?我们怎么能够不恼怒,不斗争,听其自然呢?”

“唉,兄弟!”斯拉木老人叹了口气,代表其余两个老汉做了回答,“我们只是想安慰安慰你,解劝解劝,结果,说的那个道理不怎么对哩!您说得对,遇到不正确的事情,应该斗争哩,可是,要斗争就必须怒气冲冲地大喊大叫吗?您对我这个八十多岁的人说话,就不能把声音放小一点吗?”

“对!”热合曼也笑了,“我检讨,我态度不好。”说得大家都笑了。

“老了也得学习呢!队上组织学习毛主席著作,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几个呢?”圆胡子老汉感叹地说。

“我看,干脆咱们几个老汉组织一个学习组吧。就选最年轻的小伙子热合曼老弟担任组长!”斯拉木提议说。

大家又都笑了起来,通过批评和自我批评,增进了新的团结。最后四个老汉商定,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去公社反映一下对章洋搬到尼牙孜家去住的意见。中午,以“小伙子”阿卜都热合曼为首的四个白胡须的老汉,各骑着一头毛驴,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公社。

人人都在议论这个事情。早晨,在生产队的文化室,吐尔逊贝薇和几个姑娘正在利用工前一段时间排练节目,准备参加大队组织的红色歌曲歌咏比赛。玛依娜尔一进来,吐尔逊贝薇连忙跑过去问道:“你们的组长要搬到尼牙孜家去住,是这样的吗?”

“好像是这样。”玛依娜尔的回答含含混混,好像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情被吐尔逊贝薇抓住了似的。

“为什么?尼牙孜的好处在哪里?”

“谁知道?”玛依娜尔把头一歪。

“不知道还行?玛依娜尔!到哪儿去不好啊,偏偏到他那儿去,简直是丢人,你们的组长到底要干什么呀?他的眼睛究竟长在什么地方了?他的耳朵究竟是管什么用的?他整天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好像一只打算吞吃小鸡的匹什卡克。他走到哪里都是四面张望,好像一只挨了石头揍的狗……”

“吐尔逊贝薇!不要乱说!怎么能用这样的话说社教干部啊!快来唱歌吧!”一个比较年长的姑娘提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