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俑 秦代(第9/13页)

腕间还是包扎着细帛,她有点痛楚。

其实,因为那是双指节又粗又硬的,巨大的男人的手,抓住她,自腕间痛到心头上。

“会好的,都好了。”

冬儿无端地,太烦恼了。在未开窍的幼稚的心灵里,爱情和烦恼都是无端的。他的目光令她慌乱。蒙天放仍然不放心:

“没好,我看看——”

他看她的腕。她看他的手,幽幽地问:

“蓬莱远吗?”

他看着她,一怔:

“很远。”

满怀离情别绪,满眶都是离泪,一个骤来的噩梦。逃不过去。只是原始的感情,不可理喻,不可收拾,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惊心动魄地迸发了。冬儿像投身一个庇荫,好忘记了明天,她哽咽了:

“我要走了——我们都要走了!怎么办?”

怎么办?

蒙天放在匆促之间,神为之夺,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拥抱冬儿入怀。

大地静默。

深邃莫名的悲戚担忧,赴死的困兽。爱情沸腾,惹起九天一下惊雷。

沉醉中的人被震醒了。

蒙天放,残酷地,掉头他去。

怎么办?

直到这个晚上。

两个人都各自辗转,睡不好。

夜空一团团臃肿的云,一下子,把吞没了的月亮吐出来了,突如其来地,明月团。像一个银盘,朦胧地照着人面。白光自天际树顶漏洒一地,情同千百指爪的魔掌。

这是一个奇异的月圆之夜。

只见一道紫雾白烟,直奔苍穹。因为炼丹房中,起了变化。

徐福明修栈道求脱身,暗渡陈仓偷炼药。丹已成,幻作五彩金光。仙气迷惘。

人也迷惘了。

是环境?天气?思念?抑或莫测的因缘牵引呢?

冬儿只身不由己地,披着她那暗紫色的一张锦被,移近炼丹房。

这房中,自方士一一被杀,而徐福东渡计划又在密锣紧鼓地进行时,已人去室空,只剩得炼丹的炉、鼎、铁锅、火钳、扇子、盐泥、天秤、乳臼,大大小小的瓶罐,默悼一去无踪的主人们。

惟一残燃着的,就是徐福的丹炉了。

阒无人声,她见到那蒙天放,竟也被他的一双腿,带引来了。

这是一个奇异的月圆之夜。

像所有传奇的开篇,不由自主。

芳菲的香气,催情的春药似的,伴着紫雾白烟,披着紫锦的人。

真是诱惑。

她望定他一阵。衣角着了火,他马上把那火踩灭了。但,理智烧毁了。

烟迷雾锁,正好看不清对方臊红的脸。太诱惑了,蒙天放不克自持。

冬儿一下拆散她头上的望仙三鬟髻,一鬟一鬟相继抖落,她用力向后一抖,长发在氤氲中陡地飞扬。头仰起,闭上了眼睛,整个人豁出去……

她缓缓躺卧在那张锦被上,蒙天放整个人覆盖上去,像个保护者。

他身下的冬儿,是头惊弓小鸟。

但没时间了。如果不是今天,就没有明天。纵隔三千世界,背负一身罪孽,他们融成一块,如饥如渴,欲仙欲死,都幻化成深沉的叹息。像飞升的丹药,不安分地颤动。

黑发交缠着。

她臂上的“守宫砂”,不知何时,无言冉退……

炉火映照在冬儿雪白的肌肤上。她用一个篦,把黑发重新盘好,三鬟髻。黑白相映,是幽会之后的妩媚。

他从不发觉,她是多么地妖娆,看得有点痴呆。

冬儿羞赧地,把蒙天放的身子扳转,开始也为他梳头——先将头顶长发束一单台圆丘双鬟小髻,然后用篦将额前和两鬓长发梳向脑后,由脑后分作六股,编成板状发辫,中间卡一发结,辫的上端打一“×”形的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