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 爱(第2/7页)

远处那个黑点越来越近,最后游过来了,湿淋淋地从水中跳出。

“哎呀,你这个家伙,一个人游那么远,出了事怎么办哪!”云嘉嚷着。

路吟撸了一下水淋淋的脸,大喘一口说:“你真是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

路吟把声音压低了说:“出事了,就再也不能上岸了,一辈子就看不到你了,那多可惜。”

她相信:路吟的后半截话并不想让导师听见……

一天晚上,路吟站在回宿舍的路上一个人张望。他在等淳于云嘉。可是她却久久没有走来。他就等下去。后来,所有的同学都从阅览室、从校园外面走进来,接着一处又一处的灯火都熄灭了。他简直说不出有多么沮丧,可他仍然不愿走回宿舍。他在路边踱步。正是春天,丁香花的气味一阵比一阵浓烈。他一直往前,伸手抚摸着路旁白杨,感受那种凉丝丝滑润润的感觉。他后来不知怎么走到了丁香树下,倚靠着,闭上眼睛想象——这种清香是从那个人的头发上散发出来的。他想象她的眸子正落在他的脸上,那是一种无所不在的、温柔的抚摸。噢,天哪,我怎么了?他将两手插在衣兜里,衣兜里有个什么东西,取出一看,是一块糖果。他记起这是好多天以前淳于云嘉给他的:导师一块,他一块。他一直装在衣兜里,每天都要拿出来看几次。只要沾过她手的一切都会变的,变成一件圣物。他闭着眼睛,仍旧倚在丁香树上。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像挨了一个霹雳似的,丁香树剧烈地抖了一下,又是一下。

他睁开眼睛,马上跳开了。有一个人在狠狠地踹树。微弱的月光下,他马上认出这个人正是红双子。她两手拤在衣兜上,目光生冷。往常那头可爱的柔发这时显得有些乱。她望着他,那双吊眼让人想起一种野兽的眼。不过他记不起像什么野兽。他首先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他记起来了:很长时间没有去找红双子了,而她来宿舍时几次都扑了空。有一次她留了一个纸条,上面写了:我的小丈夫,你想往哪里跑?

过去,只要他俩分离的时候,她给他写信的开首都是这句话,称他为:“我的小丈夫”。因为路吟比红双子要小两岁。

2

他们这种关系已经很久了。他差不多忘记了两人是怎样建立起这种关系的。好像是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他们彼此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从性格、脾气,到其他各个方面。他们曾经爱得很深。如果没有淳于云嘉,他们仍然可以像过去一样。如同许多事物一样,爱情也需要在比较当中深刻地鉴别。上帝不知怎么给红双子和路吟安排了这样一个处境,把淳于云嘉放在了两人之间。于是那种不测的倾斜也就发生了。作为一个男人,路吟无论如何也没法忽视这种近在咫尺的美。他凭男性的敏感发现:周围的一切人,无论是熟悉的陌生的、有机会接近的还是无缘与淳于云嘉说上一句话的人,都在或明或暗地爱慕着她。他甚至发现已经完全走出了“爱之幻想”的导师,在淳于云嘉面前,眼睛里也闪烁出异常的热烈。路吟似乎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决定:追寻一生,依恋一生,就为了这个叫淳于云嘉的人。

他尽可能地把一切都掩在心底,双唇一次次暴皮,还常常莫名地周身灼热,一夜夜不能安眠。他的头发开始脱落,食欲下降,眼睛露出了焦灼的神色。他用一切方法来掩盖这种躁动不安,比如超负荷的体育运动、让书山压得抬不起头来、发疯地背诵……可惜一切都收效甚微。

“怎么办呢?”他问红双子,实际上是问自己。

红双子在丁香树下凑近了端量他,右腿轻轻颤抖。那是一种习惯动作。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路吟就熟悉她的这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