蝌蚪(第2/5页)

“我们什么时候去呢?”我点点头,含糊地问道。

“他日落时去那儿。”

后来,母亲和两个小的走了。家里就剩我们俩。哥哥指指我们的床说:“我们的钓竿在这儿。”

他把长长的钓竿从床下拖出来。现在,它们末端有个镰刀一样的弯钩。钓线被截短了,弯钩像是被直接固定在竿子上,已经完全不像是钓竿了。哥哥把渔具改造成了武器。这个念头让我僵住了。

“昨天我跟踪他去河边后就把它们拿到这里来了,”他说,“我准备好了。”

他一定是在悄悄溜出去时改造了这些武器。我顿时满心恐惧,脑海里充斥着各种黑暗的想象。他不在家的时候,我曾发疯似的满院子找他,急切地想弄清他去了哪里。后来,一个可怕的念头抓住了我,怎么也赶不走。被这个念头驱赶着,我跑到井边,喘着粗气把井盖抬起来。但井盖从我手里滑落,抗议似的砰的一声重新盖上了。这声音吓到了停在橘子树上的一只鸟。它大叫一声飞走了。井口的混凝土碎屑扬起一阵灰尘。尘埃落定后,我再次搬开井盖往井里瞅。阳光从我背后投到水面上,井底的细沙历历可见,水下有一个小塑料桶半埋在沙土里。我手搭凉棚仔细搜寻,直到确信他不在里面。然后,我盖好井盖,气喘吁吁,对自己糟糕的想象力感到失望。

武器就摆在我眼前,为哥哥们报仇这个使命变得真实而具体,我像是第一次被告知。哥哥把武器放回床下。我想起我们要去加拿大上学,和白人一起接受最好的西方教育。父亲经常谈论西方教育,好像它是天堂的一部分,而他连门边都没摸到。西方教育在加拿大像森林里的树叶一样普通。我想去那里,我想让哥哥和我一起去。而他还在讲那条河,讲我们该怎么埋伏在河岸上等疯子过来。我猛地叫道:“不,奥贝!”

他吃了一惊。

“不,奥贝,咱们别干了。你想,我们要去加拿大了,要去那里生活了。”我趁他不说话,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咱们别干了。离开这里,我们长大以后会变成查克·诺里斯或者约翰上校那样的人。到时候我们再回来毙了他,甚至——”

我话还没说完就打住了,因为他开始摇头。我看到他含泪的双眼里燃起了怒火。

“怎么……怎么了?”我结巴了。

“你是个傻瓜!”他叫道,“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想要我们逃走,逃到加拿大?伊肯纳在哪儿?我问你,波贾在哪儿?”

他一开口,我脑海里美丽的加拿大街景就变模糊了。

“你不知道,”他说,“可我知道。我还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你可以走;我不需要你帮忙。我会自己来。”

在加拿大街头骑车的男孩的形象迅速退出了我的脑海。我迫切地、绝望地想讨好他。“不,不,奥贝,”我说,“我会和你一起去。”

“你不会去!”他叫道,快步冲了出去。

我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后来我怕了,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怕死去的哥哥们听见我不愿意为他们报仇,就像奥班比说的那样,我去了阳台,坐在那里。

哥哥出去了好久,去了哪儿我永远不会知道。在阳台上待了一会儿,我去了后院。后院的晾衣绳上挂着妈妈的一件彩色裹身衣。我踩着一根较低的树枝,爬上橘子树,坐在上面想所有这些事。

后来,奥班比回来了。一回来就直接进了我们的房间。我从树上溜下来,跟着他进了房间,跪下来乞求他带我一起去。

“难道你不想去加拿大了?”他问。

“你不去,我也不去。”我回答。

有那么一会儿,他站着一动不动。后来,他走到房间另一头,说:“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