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寒(第4/6页)
景颇吓得肝胆俱裂,再无分辩之胆,伏地浑身颤抖道:“罪臣知罪,罪臣知罪……”
楚王心中激愤,指着景颇斥道:“不谷本考虑将令尹之位授予景家。可你贪得无厌、心无体恤,纵容手下生生把百姓逼成饿鬼!这也罢了,不谷允准屈原减免例钱,你竟然指使手下暗杀屈原!这楚国上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你景颇不敢做的?不谷今日便是生剥你皮,也难解心头之恨!”
楚王声色俱厉,景颇吓得魂不附体,一下下用力磕头,颤声道:“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你确实该死!拖下去!”楚王一声怒喝,两名宫卫立刻推门进来,拖住景颇便往外走。景颇魂飞魄散,哀声嘶叫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楚王一抬手,宫卫停住。景颇大口喘气道:“大王饶命,罪臣知错!”
楚王向他冷冷一笑道:“你亦怕死?”
“鄙臣不想死,鄙臣还想留命为大王效忠,为楚国效力啊……”景颇哀声叫道,伏地爬到楚王脚下,痛哭道,“求大王给臣一次机会,臣万万不敢再逆天行事。”
楚王负手而立,他如何不知“天子一怒,伏尸万里”的背后,有多少残局要亲手收拾。他看着此时脚下噤若寒蝉的景颇,沉默半晌,才一字一句道:“念在景家世代为国尽忠的分上,不谷这次饶你一死。不过,你要将半数家产分于权县百姓。那些农奴亦是不谷的子民!”说罢挥挥手喝道,“速速下去。”
景颇跌跌撞撞地走下兰台。楚王长长叹一口气,闭目道:“景老令尹何等英雄,竟有如此不成器的子孙!”
一直静默不语的南后轻轻道:“大王息怒,只是臣妾有一事不解,大王为何忍下盛怒,留了景颇性命?”
楚王苦笑道:“你以为身为君王,便能想杀便杀吗?我杀景颇容易,他背后残存的景家势力,如何会放过屈家?楚国不过这三大族,两族相残,楚国必乱。不谷只能忍下心头之恨,留他个人情。”说罢又若有所思道,“景颇之罪,必要保密,不可外传。”
楚宫诸事,尤其涉及重臣相争,不过几日,必会悄无声息地四下传开。
屈府亦得知消息。当初那景颇亲赴权县,屈伯庸心中就有一把悬剑,他早猜到景颇必会直接杀人灭口,如今景颇负荆请罪而被痛打,屈伯庸不免更为忧心。权县必有景连余党,而大王这痛打,亦会被景颇记在屈家头上。
自屈原死里逃生,呈本上朝,柏惠一直寝食难安。大王必能保屈原一时,而此时各方矛盾激化,看似杀了景连惩了景颇,但日后会发生什么更骇人之事也未可知。
思前想后,屈伯庸对柏惠叹道:
“眼下只有一法,便是尽快与昭家结亲。有屈昭两家联合,景颇必不敢轻举妄动。”
柏惠颔首道:“只有如此,且越快越好。”
话说景颇被惩,昭和心中甚悦,对婵媛笑道:“景颇挨打,甚解我这数年心头之气。”
婵媛亦喜道:“此番大王必不会再重用景颇了吧?”
昭和却摇头道:“也未可知。大王若是有心弃用景颇,必不是只痛打一顿这般简单。”说罢微微一顿,又沉吟道,“自从大王令景颇去权县查案,我就知道,这事必不是表面看起来这样简单。大王器重屈原,但亦想保景颇。”昭和踱了两步又叹道,“我们和屈家结亲的决定,确实略为草率。如今屈景已结怨,若真的联姻,必将我们也牵扯进去……”
正说着,家仆忽然过来,拱手道:“大人,屈大司马来了。”
“屈大司马?”婵媛一怔,“这时来……”
昭和微微一敛眉,迎了出去。
“昭兄,屈某今日来正式提亲!”屈伯庸朗声笑道。
昭和探身一看,正有四五个家丁往里一件件抬东西,不禁心中一声苦叹,只能尴尬赔笑道:“屈大人不必如此心急,你我两家皆是楚国王族大户,姻亲这等大事,必要从长计议,方能不出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