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蝶(第4/11页)

嵙生立刻起身向屋外,我随他到房屋一角。石阶前一干人围成弧形,嵙生顺差役指示低头望去,在墙上寻到一只孔洞。

那孔洞并不起眼,约有拇指盖大小,形状似菱角叶子。嵙生挑出小指,向孔里一戳。

“并未打通。”他对旁人道,又屈膝近观,蹙眉道,“奇怪,这不是枪眼,却是箭头痕迹!”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愕然。

“或者只是蠹虫蛀洞?”我嗫嚅道。

“不可能。”嵙生斩钉截铁道,“孔边甚是平整,非器具不能形成。越向内去,空隙便越狭窄,必是箭头所成。”

我一时哑口无言。

嵙生搔头在台阶上踱步,忽一拍手,对左右差役道:“你等去房里,打开抽屉、箱盒,搜查是否有书信。我随后便到。”

众差役转过身,片刻便听里面翻箱倒柜之声。嵙生仰头寻视一番,目光落在墙外一棵大槐树上。

“便是它了。”嵙生笑道,“这便是第一条线索。”

“什么线索?”我摸不着头脑。

嵙生笑道:“你想想,这里为何有一只箭孔?箭既不能伤人,亦不可猎物,为何偏偏射在这里?”

“难道,是用来传信?”

“正是。”嵙生道,“此刻屋内人已寻到它了。”

言毕,嵙生回身,却见一干瘦老人撑根木棍,朝嵙生颤巍巍行去。

行到身前,老人丢下拐棍,伸出两臂比画。嵙生瞧了半天,不知所以,扭头问阿莲道:“此人是谁?似有话要对我说。”

“这是我们家拾灰的柴旺。”阿莲道,“他耳聋口哑,又不会写字,怕神仙也难懂他要说什么。”

嵙生观察片刻,摇头欲走。柴旺起了急,喉中涌起一片囫囵声,似在哀求嵙生留步。

“柴老,”嵙生无奈道,“你想与我说话,可我根本领会不了。”

柴旺瞪眼,目光盯着嵙生额头,出神好一会,忽行到花丛旁,折去一朵粉红月季别在耳边,面上露出一抹诡笑。

嵙生面露异色。

回屋时,差役果呈上一封信,口中道:“禀大人,这是在抽屉里找到的。”

嵙生点头,摊开信纸瞧了片刻,便将其捻在指间,向屋中众人展示,问道:“诸位,有谁知道这上面是何意?”

借着嵙生说话工夫,我凑到近前,见其上有八个字:“明日未时,山中古井”。

正疑惑见,扑通一声,管家晕厥在地,战栗不止。

众人大惊,忙将他两臂架起,抬去别室。嵙生若有所思,又问道:“不明白这些字句也无妨,你们有谁认得底下那只梅花章?”

宋家众人见了,脸色忽变,默不作声。这时阿莲自人群闪出,伏身跪在嵙生面前,磕头道:“老爷,这是梅花帮印章!”

“梅花帮?”嵙生倒吸一口气,说道,“我当初翻阅卷宗,似听过这个名字,是一帮占山为王的土匪。”

“诚如老爷所言,梅花帮兴之时,您未曾上任,必不知宋家与他们的渊源。”

“那你讲讲,这梅花帮和你们有何关系?”嵙生问道。

阿莲似带哭腔道:“三年前,落羽山一带土匪横行,每月都有县民旅客遭劫。官府曾带兵去剿,怎奈落羽山密林广布,土匪听见风声,便藏匿深山,结果不了了之。

“土匪中最大一支便是梅花帮,每次杀人,都会留下一枚梅花印。崇宁命案,十有八九是他们所为。县里乡亲提起梅花帮,无不色变,堪比洪水猛兽。

“宋家平日不会招惹这土匪,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自己找上门来。三年前四月十二,梅花帮头领梅三刀率人马闯进我家,将男女老少逼到墙角,要我们交出家中钱财。那时少爷当家,权宜之下,只得命人打开钱仓,将金银悉数散尽。梅三刀拿了元宝,又搜刮好多玉器、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