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符(第2/3页)

陈琰挑起油灯,方要读书,不想房门被人推开,来者正是哑巴。

陈琰刚要开口,哑巴下跪道:“奴家是陈家丫鬟,今日老爷要奴家走,不应有二话。只是如今事有蹊跷,奴家若这时走了,恐有灾祸。望少爷开恩,允奴家在房中躲藏几日,来日查明真相,奴家决不再叨扰。”

陈琰闻言诧异道:“那日在堂上,你磕磕绊绊、词不达意,如今怎一下子这般流利?”

哑巴道:“实不相瞒,自柴房那日起,奴家便能说得通畅。只是怕老爷问起家世来历,才装聋作哑。如今少爷既知实情,若不加过问,奴家定感激不尽。”

陈琰点头说道:“你若不愿讲,我也不会勉强,不过可否告诉我你姓甚名谁?”

哑巴笑道:“奴家本无姓氏,若少爷愿意,可叫桃符。”

“桃符岂不是宅门前镇邪的壁板?”

“少爷所言极是。”桃符道。

陈琰思索片刻,又道:“你方才说事有蹊跷,又是何意?”

桃符道:“奴家见那尼姑佛门打扮,做法事却像极了道士。那尼姑又说要驱除余晦,想是打算留在府上,必定另有所图。还望少爷多加提防。”

陈琰闻言,深以为然,便把桃符藏在自己房里。

果然如桃符所言,尼姑以驱散余晦为由留在陈家。

几日后,陈宅虽仍有鼠,却声势渐小。陈老爷大喜,认定祸根已除。

一日,尼姑对陈老爷道:“如今晦气散去八成,当做一场法事,将宅中余祸一并根除。”

尼姑要一口水缸,加猫血、猪油、赭石、艾蒿搅拌,又从尼帽内拔下一绺头发,放入一香囊内,嘱咐下人届时掺入其中,待成膏状后,涂于大宅四壁。

众人得令,便各自张罗准备,捕猫杀猪,一时鸡飞狗跳。

陈琰将此事告与桃符,桃符听罢说道:“猫血、赭石,本是不祥之物。艾草香浓,涂抹墙上必使邪气扩散,殃及全府。”

陈琰不明就里,问道:“你平日只是打杂,不曾读书出门,怎会知道这般事情?”

桃符答道:“我实是宅中桃符,存世经久,吸纳天地精华,幻化出人形。”

陈琰一惊,忙问道:“若是如此,为何你当初现身时,面貌是一介哑女?而那日于柴房里,又怎地突然开口说了话?”

桃符道:“初化人形时,我虽五感皆通,却难以咬字。那日少爷摘下门上桃木,想题两行诗句,便吩咐我讨些热水磨墨。我方到柴房,少爷定是就着前日所剩墨汁先题了两笔。墨汁一入桃木,奴家顿觉喉咙清爽,脱口便是一句话。”

陈琰回想那天情形,确如桃符所言。不想这神仙精怪之事,今日也落到自己头上。

陈琰又问道:“那尼姑一事,该如何是好?”

桃符道:“猫血、赭石,尚不足置人于死地。妖法奥秘,全在尼姑一绺头发上。少爷须暗中取来香囊,将发丝剪下一半,再置于火上炙烤半个时辰。余下之事,包在奴家身上就好。”

数日后,陈家人按尼姑之意,将血与油羮倾入一口大缸。两名壮汉手持木杵搅拌,待其黏稠,接过陈琰所递手中香囊,将发丝撒进缸里。

搅匀后,一列家丁手捧瓷碗,三步一人,用毛刷蘸着血羮向墙壁上涂抹。不多时,陈家四面呈现一片鲜红。

事毕,府上腥臭难闻,众人纷纷捂鼻子。陈老爷对尼姑说道:“德尼之法必有神通,只是这味道难忍,敢问此场法事何时可了?”

尼姑将拂尘一甩,藏进袖口,笑道:“施主不必多虑,明天一早味道便可散去。至于墙上的血迹,用水冲刷即可。”

陈老爷闻言,便作揖告退。

深夜,宅里灯火皆灭,寂籁无声。忽有一人影从房内蹿出,贴墙壁疾行,来到陈家老爷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