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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科斯对他的话反感至极。明明指的是别人，为什么偏偏要说“我们”？

和平常一样，沉默是他最好的武器。

“你听说那些谣言了吗？”

萨瓦斯喝了一口水，一时间他们都没说话。

“谣言？”

“就是国民警卫队里那些希腊裔官员干的事。”

“我只相信报纸上登的消息，”马科斯答，“而且我肯定那些都是夸大其词，以往都是如此。”

这个不老实的答案正合萨瓦斯的意。马科斯肯定雅典的军政府正在策划在塞浦路斯发动政变，把马卡里奥斯赶下台。

“噢，很好。希望这些事不会影响生意，”萨瓦斯说，“游客可不经吓。美国人尤其如此。我知道咱们最近资金紧张，可你也清楚现在的情况……”

他又点了一根烟，坐在皮质办公椅上一转身，看着窗外那一大片工地。五十几个头戴安全帽的工人正在各层脚手架上工作。窗户已安装完毕，一台起重机正在把玻璃运到所需位置上。

“已经到这一步了，”他说，“我们需要源源不绝的现金。我已经贷款了，可还是不够。”

马科斯站了起来。他知道和萨瓦斯的这次见面该结束了。他需要知道的事都已经讲明白了。

“过两天再来一趟，”萨瓦斯转过来看着马科斯，“到时候带上现金。”

马科斯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有很多事情要办，才会这么急匆匆地离开。赫里斯托斯正在修车厂等他。那天早晨他看到了弟弟给他的纸条，问他是否可以去拿几个包裹，并“送去邮局”。

恐怖活动频繁发生，赫里斯托斯比以往更需要哥哥的帮助。他的一个队友把偷来的武器藏在家里，结果被发现了，已经被关了起来。赫里斯托斯甚至不知道他的队友被抓去了什么地方。有谣言说被抓的EOKA B队成员都会受刑，赫里斯托斯害怕被供出来。一定要让家里干干净净的，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马科斯把车停在修车厂外面，他弟弟却示意他把车开进去。赫里斯托斯一脸疲倦，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

“我总觉得会有事发生，”他说，“我们必须加倍小心。”

“这不是你第一次说这话了。”马科斯透过敞开的车窗挖苦道。过去几个月真可谓多事之秋，很多人都想刺杀马卡里奥斯总统。约安尼季斯坚决拥护塞浦路斯与希腊合并，他现在牢牢控制着EOKA B队，马卡里奥斯的人身安全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马科斯灵巧地把车子开进车库，但没有下车。赫里斯托斯打开后备厢，在阴影中小心翼翼地把几个包裹装了进去。正在给一辆卡车换轮胎的哈拉兰博斯在放哨。在这里工作的都是EOKA B队的支持者，可他们的客户却分属不同派别，甚至有些土耳其族塞浦路斯人也是常客。

赫里斯托斯砰一声盖上盖子，绕到驾驶门边，俯身和哥哥说话。

“谢谢，马科斯。这些东西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不需要你藏太久。”

“你最好多加小心，”马科斯说，“外面风声很紧。”

“知道了，知道了，”赫里斯托斯不耐烦地说，“肯定有人告密。”

“你知道马卡里奥斯说了什么吗……”

“说什么了？”赫里斯托斯一边问，一边用一条脏毛巾擦沾满油渍的手。

“他说，EOKA B队正在威胁塞浦路斯的独立。”

“马卡里奥斯才是这个国家面临的最大威胁，”赫里斯托斯说，“不是我们。”

马科斯摇上车窗，打开收音机，开往日出酒店。

“我们的爱宛如海中的一艘船……”

这是今年夏天最流行的歌曲。马科斯把歌词都背下来了，他大声唱着。他母亲总说他有一副好嗓子，她说得没错。

这是美好的一天，大海闪烁着光辉，他看到一艘游船正在进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