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7页)
小金粒把朱开山背回金夫们的小屋,跑前忙后。朱开山刚才也是逞了一口气,一松下来,顿觉衰颓,养了大半天才稍微缓了过来。晚上,小金粒给他喂了水,喂了饭。大金粒凑过来说:“老朱,对不住了,我给你认个错,你大人不和小人斗,都怪我有眼无珠。”
朱开山轻声地说:“爷们儿,咱们都是走南闯北的人,天下的穷人是弟兄。山不转水转,两个山头永远不会碰面,两个人就是分了手,说不定猴年马月还会见面,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古语不会错。”大金粒说:“老朱,你简直是神人,学的是什么功夫?教教我吧。”朱开山笑笑说:“我哪来的功夫?人在绝处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狗急了不是也会跳墙吗?”话里有话。大金粒当然明白,说:“那是。”
大黑丫头来了,盯着朱开山说:“哎呀,了不得啦,金场里都传开了,说你朱老三没有千儿八百斤的力气从井里拱不出来!你一准儿练过金钟罩、铁布衫,我算服了!”朱开山说:“打住,你可别瞎嚷嚷,我跟你实说,真的不会功夫,有把子力气是真的。”大黑丫头说:“那也是神力。”朱开山避开话题说:“有日子没到你那儿喝酒了,改日我请我们头儿到你那儿喝酒,连你也请着。”大金粒说:“不,还是我请你,给你压压惊。”
金夫们在忙碌着。一群土匪的马队奔驰而来,搅起漫天尘土。一匹马后还拖着一个老人的尸首,血肉模糊。众金夫停下手中的活,从不同方向走近停下来的马队。
小金粒边走边对朱开山悄声地说:“我的妈呀,咋回事?”朱开山阴沉着脸无语。
金大拿奔跑过来和土匪对黑话说:
“你是谁?”
“我是我。”
“压着腕!”
“闭着火。”
“从哪盘过来?”
“呼兰哈卡。”
“草干空干?草干富水,空干连海,不空不干,齐根草卷?”
土匪不说黑话了,说:“谢了。你是这儿的大柜?”金大拿说:“正是。”土匪扬着马鞭说:“那好,没你们的事了。大伙看好了,这是个老淘金的,山东棒子,不是你们的人。老东西要把去年淘的沙金带出去回山东,这是找死!”朱开山面色漠然,他旁边的小金粒惊恐地看着尸首。大金粒、牛得金、老烟儿等人神态不一地听着。众金夫们面面相觑,神态不一。
土匪竟然满口道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要保护你们安安生生地淘金,淘了金不能藏着,不能带出去,私自挟带这就是下场!”说罢又骑马扬尘而去。
金大拿正在对大家说着:“伙计们,大伙都看到了,咱们淘金人容易吗?上有官府管着咱们,四周有好几绺马帮候着咱们,咱们淘了金千万不敢藏了掖了,都得交到柜上,换成工钱。皇上有令,金子是大清国的花销,哪怕带出去一粒也是犯死罪的。你们大多数都是从山东来的,几百年了,有几个带着金子回家的?我劝大家一句,不要冒险,要守规矩。伙计们,这里埋的都是山东来的淘金客,打从道光年间这儿就开了金场,一直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把沙金带出去啊!那些不守规矩的人,留下的就是这些白骨,好好想一想吧,到底金子金贵还是命金贵?”朱开山依旧面色漠然。而老烟儿、牛得金等则神色惊恐。
狭窄的沟口寂静无声。朱开山牵着马静静地躲在一棵树后,望着静静的沟口。良久,朱开山猛地往马腚上捅了一刀。马嘶叫着朝沟口奔去。朱开山关切地注视着沟口。沟口处,突然传来一排密集的枪声。马嘶鸣着倒下了。朱开山倚在树干上,绝望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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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盛夏家铺子里,传武和两个伙计整理着货架子。常先生正在教传杰识别各种货物。夏元璋在柜台前查看着账簿。夏老爷子走进店铺。夏元璋起身恭迎说:“爹,您不好好歇着跑来干什么?生意交给我还是不放心?”边说边把老爷子安排在桌前坐下。传杰赶紧送上茶水,笑眯眯地说:“老掌柜的,喝茶,这是您最爱喝的花茶,知道您这时候能来,给您拿被捂着呢,还烫嘴。”夏老爷子掩饰不住自己的喜爱,说:“这孩子,心就是细,脸上嘴上都有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