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蘑菇挂帅(第4/19页)
血蘑菇以前跟白龙来过几次马鞍子沟,白龙进去嫖宿,他就在门口把风,与这女人打过两回照面。土匪毕竟是土匪,耍清钱的绺子也不约束吃喝嫖赌抽大烟,白龙嫖宿的去处,连老鞑子都不知道,想必马殿臣的手下不会找到这里。血蘑菇趁天黑进了马鞍子沟,摸到架不住的窗根儿底下,听屋内没什么响动,扭身来到门口,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架不住举着油灯开门,一看来人身上衣服破烂不堪,脸上全是黑泥,胡子老长,还瞎了只眼,当时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才认出是血蘑菇,忙拉着他进了屋,关上门问道:“哎呀老兄弟,你这只眼咋成这样了呢?你白龙哥咋老也不来了呢?”血蘑菇没敢说实话,只说山上土匪火并,白龙丧了命,自己黑了一个招子,如今想往外地逃,托架不住搞一支枪防身。架不住天天跟胡子打交道,烂眼子事儿见得多了,不以为怪,反倒抿嘴一笑:“包在姐身上了,不就是喷子吗?来姐这儿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带着呢!说吧,你想要啥,是大肚匣子还是老六轮?是花帽子还是鸡蹄子?要多少瓤子?”血蘑菇道:“姐呀,你可真敞亮,难怪我白龙哥那么稀罕你呢!”架不住一手搭在血蘑菇的肩膀上:“别提那死鬼了,败兴,敞亮归敞亮,咱丑话可得说在头里,你姐我也不容易,拿多少钱,办多少事,不能坏了我的规矩。”血蘑菇从怀里掏出仅有的两个金粒子,“啪”一下轻拍在桌子上:“你看这个够不?”架不住眼都直了,眼珠子好悬没瞪出来,一把抓起金粒子,借着油灯的光亮,翻来覆去瞅了半天,揣进怀中生怕掉出来,眉开眼笑地说道:“哎呀妈,真是金的呀!够……够!别说枪,整出人命都够了!”说完又搂着血蘑菇往炕上坐:“你瞅你冻得这小样,快到姐被窝里,咱俩好好合计合计!”血蘑菇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我……我这眼不行……”架不住“扑哧”一乐:“眼不行怕啥?吹了灯啥也不耽误!”
血蘑菇赶紧打岔:“疙瘩我给你了,喷子搁哪儿呢?”架不住说:“那还不容易吗?这阵子县城保安队一个姓胡的小队长,外号‘烀地瓜’,天天缠着老娘,这小子有枪!”血蘑菇问道:“找他买?”架不住摇摇头:“买?金疙瘩归他?那不便宜这瘪犊子了?这小子一天恨不得来八回,白吃白喝不给钱,提起裤子不认账,老娘正烦着呢!你把他整死,枪不就有了吗?不过话说回来,你别看这个烀地瓜人不咋的,长得可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还会蒙古掼跤,仨俩人扳不倒他,你整得了吗?”血蘑菇说:“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抢明夺也容易惊动屯子里的人,咱俩先给他灌醉了再下手?”架不住说:“那也不成,因为啥呢,这个人挺能喝的,别再他还没醉,咱俩先干趴下了。行了你甭管了,明天一早他准来,到时候你听我安排,我有法子整死他!”
血蘑菇洗了个澡,剪掉头发、胡子,架不住找身旧衣裳给他换上,这才有了个人模样。转天上午,果然有人来敲门,血蘑菇躲在里屋,偷眼往外瞧,进来一个黑不溜秋的傻大个儿,马勺子脑袋,母狗眼,鲇鱼嘴,长得别提多砢碜了,穿了一身保安队的官衣,敞胸露怀没系扣子。进屋之后,把大壳帽一摘,扣到炕桌上,外衣脱下来往炕上一甩,一屁股歪在炕头,跷起二郎腿,拉过烟笸箩,抄起烟袋锅子,这就自己点上了,一点儿也不见外。架不住挨着烀地瓜坐下,肩膀头往他身上一怼,再看烀地瓜母狗眼都乐没了,鲇鱼嘴咧到了腮帮子,脸上全是褶子,伸手来搂架不住。架不住一把推开,嗔怪道:“哎呀胡队长,咋这么猴急呢?我跟你说个事儿呗?”烀地瓜道:“有话你就说呗,啥事儿啊?”架不住抛了个媚眼儿:“这不咱老家来戚了吗,就那谁……我大表哥,你大舅哥!嗯……他这次来吧,主要是看看你这个妹夫行不行。”烀地瓜听蒙了,张着大嘴愣了半天,心说:这么快我就成妹夫了?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