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暑(4)(第3/4页)

这是怎么了?皇帝忽然对自己感到失望,他不是没见识过女人,怎么像个毛头小子似的,难道得了什么病么?她的手伸过来了,略犹豫了下道:“奴才伺候您。”说罢舔了舔唇,就是那串动作,让他血气上涌,手足无措。

一道温柔的力量落在他脚腕上,皇帝吸了口气,背上热气氤氲。她微微引导,他就放弃了抵抗,那描金云纹的洒鞋磕托一声落下来,扣在脚踏上。她把他带进一片温暖的水泽,转而又去搬动另一只脚。皇帝撑着身子闭上了眼,仿佛被浸泡在水里的不是他的脚,是他那颗七上八下的心。

嘤鸣没伺候过人洗脚,以前在家时,家里阿玛和兄弟们虽亲近,也没有机会看见头手以外的部分。皇帝是她头一个接触到肉皮儿的男人,原来男人腿上的汗毛那么长,脚也比她大那么多。万岁爷的龙足倒并不像他的为人那样高不可攀,他很白净,骨节修长,趾甲干净整洁,泡在水里的时候,甚至带着浅浅的粉色,颇有玲珑的美态。不可否认,性子不讨喜,长得无一处不圆满。嘤鸣腹诽着,把他的脚微微抬起来些,一手探下去,在他足底捋了一把。

这一捋,让皇帝大为震动,慌张过后便带着点薄怒,愠声道:“你干什么?”

嘤鸣一脸呆滞,“您才刚光脚走路了,不得洗洗脚底下吗?”想必是招惹了他的痒痒肉,于是谢罪不迭,“奴才死罪,奴才不该摸您脚底下。奴才伺候不周,这就出去叫人,让司浴的进来。”

可是皇帝说不必,别扭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头回伺候,不周之处朕有度量包涵。”要想让她服侍舒坦是不能够了,于是自己双脚对蹭了蹭,抬起双足,示意她该擦脚了。

嘤鸣很有眼力劲儿,搬开铜盆双膝跪在脚踏上。绵软的巾帕包上龙足,将他的脚抱进了怀里。

皇帝不免心浮气躁,只觉脚下小腹异常柔软,他到这时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原来这个二五眼是个正常的女人,既拥有天真的心性,也拥有妩媚的怀抱。

后来皇帝就一直处在魂不守舍的状态,她的轻轻一笑,她躬身跪安的样子,都在他眼里成就了别样的美。她走后他也难以入睡,惊讶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明明招人恨,又在细微处有别人难以企及的可爱。

嘤鸣呢,靠着西墙根儿眯瞪了一夜。

还好皇帝不是个烦人的主子,夜里没什么响动,连茶水也没传。将到寅时三刻的时候,听见有人走动起来,灯笼的光影在窗外移动交错。她站起身看看案头时辰钟,料着是皇帝要视朝了,便搓了搓脸推门出去。御前的各项事宜都有人安排,她退到前头大殿里,和三庆一起,站在门前预备送驾。

三庆冲她咧嘴一笑,“姑娘昨儿夜里还安稳?”

嘤鸣说很好,“主子夜里没有传唤,我是睡到五更才醒的。”

“那就好。”三庆道,“有了头回,万一以后再轮着就不慌了。”

说话儿皇帝出来了,穿石青的纱纳绣金龙褂,戴双层清凉朱纬朝冠,这才是煌煌帝王做派,断断和昨晚上洗脚怕痒的人联系不起来。刘春柳带领的銮仪已经候着了,他出门登了舆,众人行礼恭送,临走前他转头瞧了她一眼,也只一瞬,很快收回视线。刘春柳抬手击掌,啪啪两声,肩舆出了养心门,往前边太和门去了。

皇帝一走,大家才松泛下来,上夜的可以休息了,洒扫另有人负责。嘤鸣上抱厦里去,那里早预备下了她的早膳,她见德禄在边上站着,便道:“谙达一块儿进些吧。”

德禄脑袋乱晃,“不不不,姑娘别客气,我过会子上卷棚底下去。我们太监的吃口和您的不一样,您只管用自己的就是了。”说着顿了下,又笑道,“姑娘过会子回头所,睡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