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册 第六章 君子蓄德(第2/5页)
颖妃脸一红:“你还没嫁人呢,就操心这些。”
我笑道:“我没有嫁人,就不能关心妹妹了么?”
颖妃迷茫道:“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还有些着急,现下……由他去吧。”
我叹道:“慧贵嫔的恩宠已经大不如前了,妹妹……”
颖妃道:“我知道,陛下风流,没有孩子终究是地位不稳。只看慧贵嫔便知道,脚伤的这些日子,他也只去看过两三次罢了。可怜她还要强,不肯好生养着,还一味忙内阜院的事。”
我微微一笑:“妹妹可怜她?”
颖妃感伤道:“我是可怜我自己。看到她如今这个样子,我才知道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的。越是没有恩宠,就越是钻营,越是钻营,就越是茫然。”
我笑道:“她如何能与妹妹相提并论?陛下可是以国士待妹妹的。”
颖妃哼了一声道:“当年不过是无人可用,才让我管少府的。我本也是蝇营狗苟,在姐姐面前也无须粉饰。”
我淡然道:“无须粉饰,可也不丢人。”
颖妃道:“不丢人,可也虚度了。”
我笑道:“胡说!妹妹曾掌管国事数年,也算达成了生平所愿。既是圣意令妹妹退下,妹妹何不好好体味圣宠?两相比较,才知道自己更爱什么。”
颖妃叹息:“更爱什么?我也这样问自己。人心真是苦不知足。”
我笑道:“非也。‘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28],无言无行,何以多识?又如何畜德?妹妹随遇而安,凡事都放心去做便是。”
颖妃一怔,从天青瓷盘中捡了一粒珍珠向我脸上抛来,笑道:“偏你乱读书,爱歪解!”
我举手将珍珠抄在掌中:“这不过是开解妹妹的玩话罢了。说回正事,妹妹真该回去好好琢磨如何多生几个皇子了。”
颖妃双颊一红,拣了一颗最大的珍珠丢在我的肩头。生疼。
六月初六,我照例休沐。一大早,我便回府看望母亲。母亲得知我打伤慧贵嫔的前因后果,倒也没有多说,只含泪颤声道:“唉,我是越发不懂你们三个了。母亲没有别的指望,只要你将来能活着回家就好。早些回宫去吧,不必在这里了。”说罢起身往后面去了。我在父亲灵前跪着,惭愧得无地自容。
母亲走后,银杏走进来扶起我:“二小姐别伤心,夫人的气消了就肯和二小姐说话了。”
我坐在榻上,一面缓缓揉着膝盖,一面问道:“母亲这些日子很生气吧?”
银杏道:“奴婢以为,夫人对二小姐是担忧过于生气,对公子才是生气呢。”
我这才想起朱云今早并没有来接我:“云弟替我张罗火药火绳,又教我点铳,母亲可不要生气了么?云弟这会儿在做什么?”
银杏道:“夫人得知公子为二小姐做了这些事情,大发雷霆,亲自打了公子几十藤杖,现在还卧床不起呢。”
母亲向来温柔隐忍,从小到大,从未打过我们姐弟三个一下。我微微一惊,焦急道:“快带我去瞧瞧!”
银杏一路引我向后,竟一口气走到了后门。出了门,只见朱云牵着马候在门前。见我出来,笑吟吟地唤道:“二姐!”说着向身后挥一挥手,家里的车夫驾着马车缓缓上前。
我一怔,顿时醒悟过来,没好气道:“不是说你卧床不起么?”
朱云笑道:“母亲能有多大力气?况且我是习武之人。我若不是假装卧床,母亲准又一顿好打。”
我用歉疚而责备的目光瞪了他一眼:“你现下牵着马是要去哪儿?不怕母亲寻你么?”
朱云道:“母亲这些天都不理会我,她哪里知道我的伤好了没有?”
我叹道:“罢了。套我的车,送我回宫吧。”
朱云笑得鼻子都皱了起来:“这会儿外面正热闹,回宫去岂不是错过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