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瑞卡度(第4/20页)
“就像现在的情况。”他以做作的法国口音回答,静静递给杰里一支圆珠笔当做安慰,上面印有卢云堡的字样。据说墨里斯拥有全老挝的卢云堡专卖权,一年能卖出几瓶。杰里完全避开印支包机办公室那条街,同样也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不要去看查理·马歇尔供出的跳蚤茅屋。那间跳蚤茅屋位于市区边缘,曾有一妻二夫其乐融融。杰里向墨里斯询问,墨里斯的回答是,最近留在市区的华人已经非常少见。“华人不喜欢。”他又面带微笑说,偏头指向外面人行道上的老挝共产党。
谜团待解的也包括电话窃听记录。杰里是否从群星酒店打电话给丽姬?如果他打过,是否有心与她交谈,或只是想听她的声音?如果他有心与她交谈,他打算说什么?或者,打电话之举一如在西贡订购机票的动作,本身足以宣泄情绪,帮助他逃避现实?
能够确定的是,包括史迈利、康妮或任何看过这份关键记录的人在内,无人能严正指责任何人玩忽职守,因为这个电话最多只称得上是含义模糊:
“洞洞五五香港时间。国外来电,案主私人电话。接线生在线。案主接电话,说‘哈啰’数次。
“接线生:来电者请说话!
“案主:哈啰?哈啰?
“接线生:来电者,听得见我的声音吗?请说话!
“案主:哈啰?我是丽姬·伍芝。请问你是谁?
“来电者挂掉电话。”
这份记录从头到尾并未指明万象是发话地,更令人怀疑的是史迈利可能从未过目,因为他的代号没出现在签名栏里。
无论打电话的人是杰里还是其他人,隔天有两位表亲,而非一位,捎来行动指令,漫长等待后终于让他如释重负。可恶的惰性,尽管延长了似无止境的数周,总算告一段落,而这次是永远不再出现。
他整个下午忙着办理签证与交通事宜,翌晨破晓时渡过湄公河进入泰国东北部,随身携带肩袋与打字机。长形的木制渡船挤满了农民与吱吱叫的猪。来到管制国界的小屋,他宣誓将循相同路线回老挝。否则的话,官员郑重警告他,将不发给入境许可。他心想,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成问题。他回头望越来越远的老挝河岸,看见一辆美国车停在拖船道上,旁边站了两个细瘦的人,纹丝不动地看着。表亲永远与我们同在。
来到泰境河岸,一切顿时成了问题。杰里有签证仍不够,因为相片不像他,整个区域禁止老外进入。十元修正了对方意见。签证之后是交通问题。杰里坚持要找会讲英文的司机,索价也因此哄抬,然而等着帮他开车的老人却只会讲泰文,而且不爱开口。杰里只好对附近米店大喊英文,终于找到会说一点英文的胖小子,说他会开车。三方大费周章拟好了合约。老人的保险并未涵盖另一名驾驶,就算有,反正也早已过期。一个忙坏了的旅行社员工发出新的保单,男孩则回家作好安排。车子是红色福特轿车,摇摇晃晃,轮胎已磨平。接下来一两天,杰里可能碰上的死法有千万种,他不打算碰上,而出车祸是其中之一。讨价还价之后,杰里再拿出二十元。来到满地是鸡的修车厂,他监视修车工人的一举一动,直到新轮胎装妥为止。
浪费了一小时后,他们总算上路,以足以断颈的高速往东南前进,穿越平坦的农田。男孩播放《麻州电灯天天不亮》五次,杰里才要求他停止。
道路铺了柏油却空无一车。偶尔会出现一辆黄色公交车,正对他们蛇行而下,杰里的司机会立刻加速,维持在路中央,一直到公交车让步一英尺,轰然驶过为止。有一次杰里正在打瞌睡,被竹篱压碎声惊醒,正好看到炮弹如泉涌,从他正前方喷进日光中,也见到一辆小卡车以慢动作滚进水沟。他看见车门如树叶向上浮起,双手乱甩的司机从门里滚出来,撞向竹篱,掉入高高的草堆里。男孩并未减速,只不过大笑之下车子在马路上左扭右转。杰里斥喝:“别闹了!”男孩却不予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