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大学(第3/35页)
床上和桌上林林总总堆满了东西,这女孩子正用上海话跟家人撒着娇,子言听了半天都不知道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也就沉下心来收拾自己的东西。
没多久,一位衣着得体的女士走过来,有些抱歉地对子言说:“同学,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女儿换一下床位,她喜欢你这张靠窗的上铺位。”
宿舍里其他舍友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整个宿舍一共有六张床,靠窗的上铺位只有她和同城的另一位上海女孩。
她没有丝毫犹豫就点了头,“好的,没问题。”
在子言看来,这其实只是一桩小事,那女孩子却扑过来抱住了她,笑逐颜开,“同学,谢谢侬。”
这甜糯的上海话从她嘴里冒出来,真是甜美。
当天晚上熄了灯,子言躺在床上,有种惴惴的陌生与孤单感,从靠门边的上铺看过去,几乎看不到窗外的月色,她还是想家了。
忽然就想起,龚竹也是第一次离家,在南京那个陌生城市,她的第一晚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对着月亮流着眼泪想家?
耳边忽然传来嘤嘤的抽泣声,子言探起半个身子来看,靠窗的上铺位的那个上海女孩,正缩成一团,在不停地流眼泪。
子言很小心地爬过去,丢了一包纸巾在她枕边,压低了声音说:“擦擦眼泪吧,明天肿了不好看。”
“我很想家,想妈妈。”她小声说,“我晓得自己很没出息,别人会笑的,离得这么近还哭。”
子言柔声说:“不会有人笑你的,大家都很想家,这跟距离远近没有什么关系。”
“你真好。”女孩边擦泪水边说,“我是经贸系的薛静安,名字很好记的,你知道阿拉上海有个静安区吗?就是那个静安。”
子言轻轻拍一拍她的手,“记住了,安心睡吧,很晚了。”
大一新生为期一周的入学教育完成后,各班级的信箱也分配了下来。拿到信箱号的一刹那,她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某校的某个信箱号码,然而很快就摇一摇头,自觉地把它自记忆里摁下去,深深地摁下去。
子言和宿舍里的人也很快熟悉起来。另外两个上海女孩都是公共关系系的,大家开玩笑都叫她俩是公关小姐,个子高挑一点的叫米依依,皮肤白爱喝牛奶的叫赵蔷。
都说上海人很排外,这方面子言没有太明显的感觉,至少薛静安就不太像。她很黏子言,一天到晚几乎寸步不离,恨不得连上厕所都跟着。要不是军训时两人不是分在一个队列,子言相信,薛静安一定还会形影不离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军训果然很艰苦,子言的皮肤平时就经不起晒,只不过两天工夫,就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所幸,她没有生病,连个感冒咳嗽都没有,许馥芯在信里恨恨地说,你是命好,没有落在西北。
整个军训期间她只给许馥芯和龚竹各写过一封信,然而收到的信却着实不少,最最意外的就是,她居然收到一封情书,而写信的那个人,复读一年,她都没有能够记得住对方的样貌和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训练很折磨人的缘故,晚上躺在床上,全宿舍的人都睡不着,彼此说着一些高中时的趣事,越说越兴奋,熄灯以后很久,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入睡。
“要我说啊,我们系就没有几个像样的男生,还不如我中学时的同桌呢。说来也奇怪,读书时也不觉得他怎么样,现在想想倒觉得还不错的。”赵蔷漫不经心地说。
薛静安一听就笑起来,“你们系的男生确实品种不太优良,按理说,公关系这个名号,乍一听起来,男生个个都应该帅得跟金城武似的才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