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梅热勒的遗产(第2/6页)

“很有意思。”波洛听得非常认真,“现在他父亲要死了,他会作为长子继承遗产吗?”

“是这样。你看,那个所谓的诅咒不灵了,现在谁还信这个。”

波洛摇摇头,对他那种轻佻的口气颇不以为然。罗杰·勒梅热勒再次看看表,说他得走了。

没想到第二天我们就听到了这个故事的后续部分,说文森特·勒梅热勒上尉已经死于非命。他搭乘苏格兰邮政列车前往北方,夜里打开车门跳了出去。传说他是因为打仗过度紧张劳累,又受到父亲猝死的惊吓,精神上承受不了导致崩溃。人们还对他家流传下来的那个诅咒议论纷纷。人们感兴趣的还有新的财产继承人,他的叔叔罗纳德·勒梅热勒,而这个叔叔的独子早在索姆河战役时就已经牺牲了。

我觉得,由于我们在文森特生命的最后一晚与他不期而遇,且相谈甚欢,所以后来一听到与勒梅热勒家族有关的事情就格外关注。两年之后,我们听到罗纳德·勒梅热勒死亡的消息,据说他在继承家族遗产时已经深罹重病。顺位继承人是他的兄弟约翰,这位绅士精力充沛,老当益壮,有个在伊顿公学念书的儿子。

也许诅咒的阴影一直笼罩着勒梅热勒家族的命运。不久之后,正在度假的男孩拿着枪玩居然把自己打死了。他的父亲也莫名其妙地遭到蜂蜇突然死去。这样遗产就被五兄弟中最年幼的那位继承了——他就是雨果,也就是几年前那个晚上在卡尔顿饭店与文森特同行的那一位叔叔。

每次勒梅热勒家族出事,我们都会就事论事地议论一番,除此之外,并没有给予更多的关注。但需要我们关注的时候马上就到了,我们再也不能置身事外,而是深深卷入其中。

一天早晨,房东太太通报说来了一位“勒梅热勒夫人”。她三十岁左右,个子很高,神情活泼,看上去精明强干,说起话来带着美国口音。

“波洛先生吗?很高兴见到您。我的丈夫雨果·勒梅热勒多年前曾经见过您一次,恐怕您不记得了。”

“我记得很清楚,夫人,那是在卡尔顿饭店。”

“那太好了,波洛先生,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很担心。”

“为什么担心,夫人?”

“为我的长子担心。我有两个儿子,罗纳德八岁,杰拉尔德七岁。”

“说下去,夫人,你为什么会为小罗纳德担心呢?”

“波洛先生,在过去的六个月里,他三次死里逃生,一次是差点淹死,那是今年夏天我们在康沃尔度假的时候;一次是他从儿童室窗户里摔下来;还有一次食物中毒。”

也许波洛的表情泄露了他内心的想法,勒梅热勒夫人立刻补充说:“我明白,你觉得我在小题大做,庸人自扰,女人都是这样。”

“不,我没有这么想,夫人。我理解你的心情,出了这样的事故,哪个母亲不担心呢?可我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什么。我不是万能的上帝,无法控制海浪;关于儿童室的窗户,你只要安上铁栏杆就保险了;至于食物中毒,做妈妈的细心一些应该可以避免。”

“但为什么这些事故都发生在罗纳德身上而不发生在杰拉尔德身上?”

“碰巧吧,夫人,只是碰巧而已。”

“你真这么想?”

“你是怎么想的,夫人,您和您丈夫是怎么想的?”

勒梅热勒夫人眼神一黯。

“和雨果说了也白说,他听不进去。可能你听说过,他们家族留传下来一个诅咒——没有长子能继承遗产。雨果对此坚信不疑,他对家族历史了如指掌,非常当真。我和他讨论过这些事故和我的担心,他说诅咒就是诅咒,在劫难逃的事只能认命。但我是美国人,波洛先生,我们那里可不会拿诅咒当真。我们喜欢这种传说是因为只有真正古老高贵的家族才会留传这种故事,就像贵族族徽一样。你不知道,我认识雨果的时候,只是一个在音乐剧里跑龙套的小演员,听说他家有这种诅咒,只觉得这事很好玩。不过这种东西冬天闲来无事坐在壁炉前拿来闲扯没什么,要是真的落实在自己孩子身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孩子是我的心头肉,波洛先生,无论怎样我都要保护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