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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帚木(第4/15页)

左马头详谈纵论,终无定见,不禁感慨叹息。过后又说:“如此看来,还不如不讲门第高下,更不谈容貌美丑,但求其人性情不甚乖僻,为人忠厚诚实,稳重温和,便可信赖为终身伴侣。此外倘再添些精彩的才艺,高尚的趣致,更是可喜的额外收入。即使稍有不如人之处,也不会强求补充吧。只要是个忠诚可靠的贤内助,外表的风情趣致后来自会增添。

“世间更有一种女子:平时娇艳羞涩,即使遭逢可恨可怨之事,亦隐忍在心,如同不见,外表装出冷静之态。到了悲愤填胸、无计可施之时,便留下无限凄凉的遗言、哀伤欲绝的诗歌、令人怀念的遗物,逃往荒山僻处或天涯海角去隐遁了。我儿时听侍女们诵读小说,听到此种故事,总觉得异常悲伤,这真是可歌可泣之事,使我不禁掉下泪来。但是现在回想,这种人也太过轻率,不免矫揉造作了。目前虽有痛苦之事,但抛撇了深恩重爱的丈夫,不体谅他的真心实意而逃隐远方,令人困惑莫解。借此试探人心,这行径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也可谓无聊之极了。只因听见旁人赞扬道:‘志气好高啊!’感伤之余,便毅然决然地削发为尼。立志出家之初,心怀澄澈,对俗世毫无留恋。后来相知者来访,见面时说道:‘唉,可怜啊!没想到你竟有这决心!’丈夫情缘未断,闻得她出家的消息,不免流泪。侍女老妈子们见此情状,便对她说:‘老爷真心怜爱您呢,出家为尼,太可惜了。’这时候她伸手摸摸削短的额发,自觉意气沮丧,怅惘无聊,不禁双眉紧锁了。虽然竭力隐忍,但一旦堕泪之后,每每触景生情,不能自制。于是后悔之心,日渐滋长。佛见此状,定当斥为秽浊凡胎。这不彻底的出家,反会堕入恶道,倒不如从前委身浊世的好呢。有的前世因缘较深,尚未削发之时,即被丈夫寻获,相偕同归,幸未为尼;然而事后回思,每感不快,此举就变成了怨恨的源泉!不拘好坏,既已成为夫妻,无论何时,必须互相容忍谅解,这才不失为宿世因缘。但是一旦发生此事,今后夫妇双方,都不免互相顾忌,心中已有隔阂了。

“更有一种女子,看见丈夫略把爱情移向他人,便怀恨在心,公然和丈夫离居,这也是下愚之策吧。男子即使稍稍移爱他人,但回想新相知时的热爱,还能眷恋旧情。此心可能使夫妇重新言归于好;如今怀恨离居,此心便起动摇,终于消失,从此情缘断绝了。总之,无论何事,总宜沉着应付:丈夫方面倘有可怨之事,宜向他暗示我已知道;即使有可恨之事,亦应在言语中隐约表示而勿伤感情。这样,丈夫对她的爱情便可挽回过来。在多数情况之下,男子的负心是全靠女子的态度来治疗的。然而女子如果全不介意,听其放恣,虽然丈夫可以自由自在而感谢妻子的宽大,但女子取这态度,亦不免过于轻率吧。那时这男子就象不系之舟,随波逐流,漫无归宿,才真是危险的。你道是与不是?”

头中将听了这话,点头称是,接着说道:“如今有这样的事,女子真心爱慕男子的俊秀与温柔,而男子有不可信赖的嫌疑,这就成了一大问题。这时候女子认为只要自己没有过失,宽恕丈夫的轻薄行为,不久丈夫自必回心转意。可是事实并不如此,那么只有这样:即使丈夫有违心的行为,女子唯有忍气吞声,此外没有别的办法了。”说到这里,他想起自己的妹妹葵姬恰恰符合此种情况;但见源氏公子闭目假寐,并不作声,自觉扫兴,心中好不怏怏。

于是左马头当了裁判博士,大发议论。头中将想听到这优劣评判的结果,热心地怂恿他讲。他就说:“且将别的事情来比拟吧:譬如细木工人,凭自己的匠心造出种种器物来。如果是临时用的玩赏之物,其式样没有定规,那么随你造成奇形怪状,见者都认为这是时势风尚,有意改变式样以符合流行作风,是富有趣味的。但倘是重要高贵的器物,是庄严堂皇的装饰设备,有一定的格式的,那么倘要造得尽善尽美,非请教真正高明的巨匠不可,他们的作品,式样毕竟和普通工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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