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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头看之前露米姬就已经知道了。听说话声音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她是通过气味和触摸知道的。
利埃基。
他侧身站在露米姬的后面,满脸笑容,这是实实在在的。他看起来比一年多以前更像男孩,金色头发比以前短、发色比以前浅,他的姿态具有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镇定自若。但是,除此之外,他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像冰水那样浅蓝色眼睛还是原来的。露米姬瞬间就沉浸于这双眼睛之中,就好像打破了她思维表面的薄冰,一下子扎进了冰湖里。
熟悉的暴风雨袭击了露米姬。她真想投入利埃基的怀抱,或者尽可能地向他靠拢,把信的事情和她的恐惧,把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他。她想对他倾诉她的一切思念,一切梦想,一切胡思乱想,请求利埃基保护她,把她从孤独和痛苦中解救出来。她想把利埃基带回家,把他的衣服全都脱光,把自己的衣服全都脱光,把衣服乱七八糟地扔在门厅的地板上。她要吻他,吻他,吻他,她要把她的每一寸肌肤都紧紧地贴在利埃基身上,她要像烈火那样越烧越旺,越烧越厉害。她要忘却自己,忘却世界,忘却他们俩是不同类型的人,因为当他们拥抱时,他们是同一体,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一起。露米姬真想像火那样燃烧,燃烧,燃烧,在一段时间里,她不过是一把火而已。
露米姬咽了一下口水。她在战栗。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久没见,今天见到你我很高兴。咱们去喝咖啡怎么样?你有时间吗?”利埃基问道,好像这样聊天是很自然的,是很正常的。
“有。”露米姬脱口而出。
“好啊。咱们去楼上那家咖啡店吧?”
“不,我的意思是不去咖啡店。”利埃基望着露米姬,他感到有点儿惊讶,但很快就嘻嘻一笑并且做了一个鬼脸。
“咱们可以干些别的。”
露米姬用颤颤巍巍的手把诗集放回到书架上,拿起小帽戴在头上。
“不行。我很忙,我没有时间,现在,我不能见你。”露米姬听见自己是如何把话从嘴里说出来的。
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
“好,另找时间吧。你的电话号码还是原来的,对吗?我给你打电话或者发短信。”
利埃基的声音既温馨又平静。
不,不要打电话,露米姬本来就应该这样说。她本来也是想这样说,但她就是不想这样说。
“我该走了,再见。”
露米姬这双脚本来是想跑步,跑出图书馆,越快越好,离利埃基越远越好,但她还是强迫自己走着出去,她走得很快,很果断,也没有回过头看。
直到她来到外面,吸呼到新鲜空气后,露米姬才意识到她本来应该告诉利埃基她结交了新的男友。
她并没有这样说,因为当她扎进利埃基的冰湖里后,她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爱你。
三个字,很容易说出来,但要说到做到,那是很困难的。我能说到做到。我像呼吸那样吸进了每个字,这三个字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现在把这三个字说给你听,这样它们也就成了你生命的一部分。我的爱就转移到你的身上,它会使你更加漂亮,更加自由,更加光彩夺目。
我要让你变得比夜间最亮的星星还要亮。
你将全部都属于我,原来的目的自始至终就是这样。这是你的命运,也是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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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埃迪特·索德格朗(1892—1923)是芬兰著名女诗人,她被视为北欧现代诗歌的开拓者。她的诗深受表现主义、象征主义和未来主义诗歌作品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