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13/24页)

“真没办法,明美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他也用笑脸应答道,“与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工薪阶层交往,真的行吗?”

“又说这个。”

这是两个人之间经常发生的舌战。当然,岸田明美一点也不认为栗桥浩美是“微不足道的工薪阶层”。无论多有钱,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乡下的房地产商罢了,而她心目中的“栗桥浩美”却是一流大学毕业的一色证券的职员。这种交锋俨然已经成了语言的游戏。

栗桥浩美在这种无聊的舌战中感到双重喜悦。一个是她对他的朴素的尊敬。另一个是自己天衣无缝地把她欺骗到了这种程度。

“我今天买了礼物,所以今天你要请我吃一顿豪华的晚餐。”

汽车在信号灯前停了下来,岸田明美朝车窗外的行人卖弄地甩了甩漂亮的头发,傲慢地抬起下巴,一边说道。“瞧!看我们。天生的一对。如诗如画的伴侣。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们的组合与你们层次不同。对不起了!”

这时栗桥浩美才想起来拿盆花去长寿庵祝贺的事。接到明美的电话以后,把这事早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终于谈到钱,所以才想起来现在他腰包里的钱是用来买盆花的钱,今天本来是想着要用盆花作为交换跟和明勒索五万日元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栗桥浩美已经是囊中羞涩了。

这段时间,栗桥浩美的买卖本身已经露出穷气了。不开处方首先让客人望而止步,而且附近又开了一家大型药房连锁店,以前勉强维系的命脉也切断了。小瓶装保健药水、消化药之类的小商品突然卖不动了。无论怎样努力,栗桥药店也无力与大药房的廉价经商方法相抗衡,所以这已经无计可施了。

大体上现在的“药店”给人的印象与十年以前大不一样了。开处方的店是“药房”,否则大型的都是“药物和化妆品”,那里的好主顾不是慢性疲劳的工薪阶层和担心孩子腹痛的母亲们,而是女学生和年轻的女职员。

栗桥药店却什么也不是。以前比现在还能跟父母好好谈一谈的时候,浩美逐个地问过他们,为什么不开处方?父亲是药剂师,所以想干的话是能够办到的,可为什么不干呢?

于是两个人都在对方不在的时候这样回答。“开处方,万一出了事故什么的,就糟糕了。”

“你父亲靠不住。”母亲则说。

“能交给你母亲吗?发生事故的事我可不干。”

然后,两个人都说:“你当药剂师,重整家业好了。”但是他没有选择药物系,而进了经济系。

栗桥药店每况愈下。尽管如此浩美还是从那里毫不留情地吸取着能够吸取的养分,可是最近越来越捉襟见肘了。

所以要靠和明。不,“靠”这个词不配用在那家伙身上,因为那家伙只是为了被我利用而存在的。

虽然他也在利用面向工薪阶层的高利贷和信贷卡小额放款,但与无利息又不催债的和明这样的傻瓜钱包相比,终究不能随心所欲。而且和明也没有用钱的地方,所以他也不会感觉为难。任何时候,他都给他钱,而且也不怎么厌烦。

“顺序搞错了。”

栗桥浩美瞥了一眼坐在一旁、似乎心满意足地挺起胸脯的岸田明美,心想。本来应该在去接明美之前经过长寿庵的,那样的话什么问题也不会有的,但为什么把盆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就怪明美的电话。就因为这家伙催他了。想到这里,栗桥浩美不由得火冒三丈,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差一点撞着走在前面的车,岸田明美吓得大叫一声,抓住了车门。

“小心!危险!”

栗桥浩美仍然怒气未消,所以没有回答。他盯着前面车子的车牌,把浑身的力气用在握着方向盘的手上。他气得咬牙切齿。如果现在手中抓的不是方向盘,而是岸日明美纤细的脖子的话,他也不会松劲,而且那样也许会惬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