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3页)
“可是,也许,我并不记日记。”
“也许你此刻没坐在这屋子里,我此刻也没坐在你身边。这些也是同样有可能产生疑问的地方。不记日记!你不记日记,那你的表亲,不跟你在一块儿,怎么知道你在巴思生活的主要情况呢?在这儿,每天的人际交往、问候致意是应该回去谈谈的,要是你不在每天晚上的日记里记下来,那你以后怎么说去?要是你不经常翻翻日记查一查,那你各式各样的服装怎么记得起来,你的不同气色、卷发的变化,又怎么给人详详细细地说说呢?——我的好小姐,我没有你心里想的那么傻,年轻小姐的爱好我不是不懂;记日记是一个富有乐趣的习惯,女人一般都有流畅的写作风格,而这流畅的写作风格的形成,大都又归功于记日记这个好习惯。大家都承认,会写一封封读之令人愉快的书信,那是女人特有的才能。也许天赋有一些关系,可是我确信,对于这种写作风格的形成,记日记练笔那必定是起了重大作用的。”
“我有时候想,”凯瑟琳表示怀疑,说,“是不是女人写信的确远远比男人写得好!我是说,我倒认为这方面的优势并非始终在我们这一边。”
“就我个人的判断来说,我总觉得,在女人当中,通常的书信风格,除了三个方面之外,是无可挑剔的。”
“哪三个方面?”
“普遍都缺乏主题,完全不注意标点,还有就是经常不管文法。”
“我说呢!你刚才那一番恭维,我要否认其实用不着怕的。照你说的,你对我们的看法并不好。”
“我觉得二重唱呀,画风景画呀,不能说女人通常都比男人好,同样的道理,也不能说书信通常都是女人比男人写得好。以个人爱好为基础的每一种能力,要说优劣,男女之间的分配是相当公平的。”
艾伦太太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凯瑟琳,亲爱的,”她说,“快把我袖子上的别针拿下来;怕是已经给戳了一个窟窿了;真有窟窿我可要伤心死了,这一件衣服可是我最喜欢的,虽然只有九先令一码。”
“太太,要我猜的话也正是这个价,”蒂尔尼先生说,一面注视这件薄棉布礼服。
“先生,薄棉布你也内行吗?”
“特别内行;我自己的领结总是自己去买,人家都说我有眼光;我妹妹的礼服常常要我替她挑选。那天我替她买了一件,女士们看了个个都说买得非常合算。我买的是五先令一码,而且是真正的印度纱。”
艾伦太太深深地为他的天赋才能所打动。“这些事情男人一般是很不关心的,”她说,“要叫艾伦先生说说我的礼服这一件跟那一件有什么不一样,他是永远也没法子搞清的。先生,你一定是你妹妹的好帮手。”
“太太,我相信是这样。”
“先生,那么请你说说,莫兰小姐的礼服怎么样?”
“太太,她的礼服很漂亮,”他说,一面一本正经地端详她的礼服;“不过我觉得这礼服不经洗;多洗怕要搓坏了。”
“你怎么会,”凯瑟琳笑道,“这么——”她差一点儿没说出“怪”这个字。
“先生,我跟你的意见完全一样,”艾伦太太回答说;“莫兰小姐买的时候我就跟她这么说的。”
“不过,太太,你知道还有一点,薄棉布常常还可以派上各种各样的用场;莫兰小姐要是用它来缝一块手帕,或者一顶帽子,或者一个斗篷,这种薄棉布是要怎么用就可以怎么用的。你可不能说把它买来派不上多少用场。我听我妹妹说这话有几十回了,每一回她贪心地多买,或者粗心地裁剪,她都这么说。”
“先生,巴思是个好地方;这儿还有这么多高档的商店。我们乡下地方很寒酸;虽然,我们索尔兹伯里那边倒也有高档的商店,不过那边离我们家太远了,八英里是很远的路;艾伦先生说有九英里路,正好九英里;不过我知道不会超过八英里;走这么远的路真吃不消,回到家把人都累死了。在这儿嘛,出了门花五分钟工夫就可买回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