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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她挖出一个问号,我会隐隐感觉到当时的痛,
而她解答后,我除了恍然大悟和震惊外,竟然还感觉到另一种痛。
明天的我,可以承受更多吗?
我抱着一堆疑问和很多不安,终于熬到隔天下午三点。
我提早五分钟到,她准时抱着一盆绿色植物出现。
“还记得吗?”她问。
“这是舞萩?”我很惊讶。
“嗯。”她说,“以前那盆在我出国时枯死了,这盆是上个月买的。”
这株舞萩应该有半公尺高,叶子依然青翠鲜绿,
也依然是长椭圆形的叶子,和顶端一些细长小叶。
所有叶子的颜色都很青翠。
“这株你试过它会不会跳舞吗?”我问。
“有时候会。”她说,“但还是不太明显。”
我们走到附近中学的围墙边,找张长椅坐下。
十几年前应该也是坐在这里吧,我不太确定。
“你唱吧。”她说。
“啊?”
“如果你能让舞萩跳舞,我就说。”她说。
“好。一言为定。”
“反正只要有说就好,不用说太多。”
“喂。”
“我尽量鼓起勇气。”她微微一笑,“知道要唱什么吧?”
我点点头,清了清喉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
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
曾照彩云归。
十几年了,舞萩真的是老朋友,很给面子。
顶端小叶不停地舞动,舞动轨迹像椭圆形。
每片小叶转动180度后便弹回原处,然后继续起舞。
唱到“小苹”时,小叶刚好弹回原处又重新舞动。
我依然觉得,舞萩对“小苹”的反应最热烈。
她又像以前一样,突然流眼泪,而且泪流不止。
这是重逢后,第一次看她掉泪。
印象中,她哭过三次,其中一次是在电话中哭。
那时她在电话那头哭,很明显的哭声。
仿佛她打电话给我,只是为了哭给我听。
那通电话结束在哭泣与手机的电力耗尽中。
剩下的两次,她在我面前哭。
一次也是因为舞萩,另一次则是在M栋侧门水池边。
她哭的时候通常是专心地哭,也就是不会边哭边说话。
不过在M栋侧门水池边那次,她哭得好伤心,边哭边试着说话,
但一句话都没办法说完。
当她哭时不会靠近我,我也不敢抱着她。
我总是静静陪着她,看她哭、听她哭,等她哭完。
我从不会说出别哭、不哭了之类的话,
因为我希望她哭出来,我觉得她需要哭出来。
现在的她,应该不可能在电话中哭了。
而这次在我面前哭完后,我也希望她以后不会在我面前哭了。
我希望她是因为从此不再需要哭,
而不是哭不出来或是不想哭给人听。
我衷心希望,今后她不需要再哭了。
我有好多的“希望”,我应该抓爱尔普兰星,许下这种愿望。
像她一样,我的愿望也可以只跟她有关,跟我无关。
或许抓下一百颗爱尔普兰星后,她就不需要再哭了。
“好了。”她终于止住眼泪。
“你不是因为难过而哭吧?”我问。
“不是。”她摇摇头,“应该算是一种感动。”
“没想到我唱得那么好,竟然让你感动到哭。”
“神经病。”她瞪我一眼。
嗯,她应该走出流泪的情绪了。
“你为什么老是挑晏几道的《临江仙》?”我问,“一般不是都唱流行歌曲吗?”
“我是小苹呀。”她说,“你不觉得这是可以代表我的词吗?”
“没错。”我笑了笑。
“其实最大的原因,是我想听你叫我小苹。”
十几年前,我不曾用小苹、秋苹、林秋苹等专有名词叫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