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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
“伞坏了,老天又突然下雨,这是它给的征兆,要我们多留一会儿。”
“神经病。”但她说完后,却笑了起来。
我们并肩站在骑楼的末端,看着下雨的夜,仿佛在欣赏美景。
斜斜的雨丝,在街灯映照下闪烁着白光或黄光,像金针与银针。
算深夜了,街上很安静,几乎没人影。
雨打地面的细微低沉之声,和偶尔经过的车子溅起水花的飞扬高亢之声,
构成此刻天地间的声响。
“会痛吗?”她问。
“你问我,还是问伞?”
“问伞。”
“伞不会痛,它很爽。它原本以为只能直挺挺的,没想到还可以弯得这么漂亮。”
“可以认真回答吗?”
“噢。很痛。”我却笑了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
“因为很开心啊。”
“我妈不知道会不会担心。”
“应该会吧。”
“她已经担心三十几年了。”她也笑了起来,“没差这几分钟。”
“你还笑得出来?”
“因为很开心呀。”
“如果不是几分钟,而是几小时呢?”
“在电机系馆躲雨的那半个小时,你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有吗?”
“你对我的记忆既然像完美的艺术品一样,不会有一丝偏差或失误,那么你一定记得我是怎么回答你的。”
“这……”我应该脸红了。
“我希望雨不要停。”她说。
“嗯?”
“我那时这么回答你。”
“抱歉。”我确定脸红了,“真的忘了。”
“这也是我现在的回答。”
梅雨季节的雨,总是连绵而细长,真要完全停,恐怕有点难。
虽然知道她太晚回家不好,虽然也希望她早点回家休息,
但此刻的我,一心只期待梅雨发挥正常水平,连绵不绝。
即使要停,也要苟延残喘。
“只要有一点点雨,就不走?”我问。
“好。”
“真的好?”
“反正我任性,随时想走就会走。”
“你怎么老这样?”我有点激动。
但她却笑了起来。
“你的确变得有些不同。”她说,“以前你总是温温的,无奈接受。现在意见不一致或我的冰冷温度出现时,偶尔会听到你高亢的嗓音,还看见你激动解释的神情。”
“不行吗?”
“可以。但什么年纪了还这么容易激动,这些年的历练到哪儿去啦?”
“因为你不在,所以没有历练。”
“最好是。”
“你是我的菩萨,你才能让我有所历练,修成五蕴皆空。”我说,
“没有你给我历练,我只能成为容易激动的凡夫俗子了。”
“神经病。”她笑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这场雨似乎让她的眼睛更清澈了。
“我离开的第一年,在和你相隔不知多少距离的国度,每当我一个人在房间时,常会听到下雨的声音。”她说,“但当我打开窗户时,总是只看到晴空万里或寂静黑夜。”
“为什么这样?”
“可能是心里涌上来的思绪化为下雨的声音,泄了一室。”她说,
“那应该也算是一种遗憾吧。心里始终觉得如果临走时下雨就好了,这遗憾一直都在,才导致产生听到雨声的幻觉。”
“渐渐地,听到雨声的次数越来越少,这几年很少听到了。”她说,
“分离的那段时间,是一首由雨声堆叠起来的乐曲。有时蒙蒙细雨,有时滂沱大雨,嘹亮与低沉夹杂其中。”
“你现在还会莫名其妙地听到下雨的声音吗?”
“如果还会,记得把我送去精神科医院。”她笑了起来,“因为这叫幻听,很可能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好。”我也笑了,“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送你去精神科医院。”
“神经病。”她瞪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