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渔父引(三)(第2/3页)
“疏月。”
“嗯……乏得很……”
“听朕说话。”
“好……您说嘛……听着呢。”
“百姓疾苦,都牵情帝王将相,吾等当与江山共情,你教给恒卓的这句话,是谁教你的。”
王疏月没有睁眼,抬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唇角露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耳濡目染,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再笨,也学会了。您为什么这样问。”
“没什么,朕只是没想到,你竟会这样去教他。”
“这也是您教他的,他是个很善良,很温暖的好孩子,若是成妃还在,他会比如今,还要开心些。”
“朕倒是蛮庆幸,把他交给你的。”
“我……我啊,没怎么教他,我就希望自己不要辜负成妃,护好他,让他做个自在的孩子。其实,不管我有没有自己的骨肉,他都是最心疼的孩子。”
皇帝叹笑了一声。
“嗯,你虽然什么都没说吧,但朕差不多懂了。”
“什么。”
“你不是皇额娘,恒卓,也不是朕。”
王疏月耳框有些发热,这一句话,她等了好久了。
可是,当它真的从皇帝的口中说出来时,她又替这个男人难受。
“朕和皇额娘,也不该处成现在这样。”
王疏月握住他的一根手指:“主子,人活一世都有些遗憾,我的母亲走了,父亲也很难得见。我这个做女儿的,早已不能再为他们做什么了,但您比我要好,生,养您的人都还在。政务之余,但凡您有心,就一定有力,为她们做些什么。”
皇帝静静地听她说完这句话。
“朕没有心。”
“您有,您给我的,就不少了。”
“疏月……”
她没有让他把话说完,伸出手去他脸上胡乱遮挡。
“你这爪子胡抓什么。”
“捂您嘴啊,您的孩子困了,孩子她额娘……也要睡了。”
皇帝看捏住她的手腕。一时不忍又笑出了声。
“那孩子他阿玛呢。”
“孩子他阿玛…孩子他阿玛是百姓的,就……接着熬吧……。”
有孕之后,她是真的嗜睡。这会儿话也是越说越迷糊,不多时就压着皇帝的手掌睡熟了。
皇帝也不再说话,索性将那只手舍给她,自己靠回椅背,从新捡起了将才那本《地震志》。
天幕上,月出寒空。
因她惧冷而提早添来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
她睡着了的脸被炭熏得红扑扑的。皇帝看完最后一个字,她也还没有醒来。
大阿哥端着一盏茶,蹑手蹑脚地从明间走进来,放在皇帝的手边,又朝着皇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才踩着轻步子,去明间找梁安去了。
皇帝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很淡的六安茶。和他从前爱喝的敬亭绿雪全然不一样,皇帝低头想了一会儿,却没有想起,他是从什么时候起,把茶喝淡的。
正想着,明间的门槛上突然“噼啪”响了一声,像是什么人摔了一跤。
接着便传来梁安的声音:“大阿哥,哎哟,您仔细磕……”
“嘘……别吵着和娘娘,嘶……”
人声虽然压得小,还是没能忍住口中吃痛的声音。
皇帝顺着声音,偏头明间那边看去。恒卓佝偻的影子投在地上,似正要撩裤腿儿来查看。
皇帝掐着书壳,犹豫了一阵,终于是问出声来。
“恒卓,摔哪儿了?”
门前的孩子显然被这一问给问愣了。
他长到这么大,皇帝对他喝斥不少,但何曾这样问过他。
想着,他忙在地罩前回道:“回……皇阿玛,儿臣没……事。”
“哦……。”
皇帝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自在,哦完这一声,竟伸手抓了抓耳。
忽听见身旁的人笑了一声。
皇帝一怔,忙把平时那张寡脸重新挂起来。
“什么时候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