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满庭芳(二)(第3/4页)
其实,如若可以,王疏月倒是真的很想听她们对自己说几句临别之语。
诚然她如今拥有帝王之爱,可她在这个世行走地仍然不易。面对诸多质疑,漫骂。
然而她又从来不是一个心冷手毒的人,抵御时代糟粕的无非是她问心无愧的真诚和良知,这是她的底气,也是她与世俗的隔阂,她很想听人温柔地告诉她:“你没有过错,你已经做了你应该做的。你无愧于你的家族,无愧于夫君,无愧于他的兄弟子嗣,也无愧于你自己。”
这些话,只有女人能对女人说。
无论是王授文,还是王定清,或者皇帝,都不开不了这样的口。
王疏月一面想着,一面弯腰伏下身去,头枕手背,朝着那樽金棺,恭敬地叩了一首。
***
酉时。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王疏月同金翘一道从宁寿宫中走出来。雨虽不大,头顶的天空却压得很低,像是在为之后酝酿一场大暴雨。殿外的倚庐已经修好,工部的人正在撤走,一时脚步凌乱,踩起了满地的积水。
不多时,与渐渐大起来。倚庐前只剩下了一个人。
金翘眯着眼睛看向那人,迟疑道“好像是从前掌仪司的那位曾尚平……曾公公。”
话音刚落,却见他已朝着王疏月这边走来。
雨虽然不小,但他并没有撑伞。藏青色的宫服被雨水浸了个半透。
临到面前,他也没有贸然走到檐下,而是在王疏月面前四五步的地方站住,弯腰打了个千,恭声道:“给和主儿请安。”
“曾公公请起。”
曾尚平起身,也避到檐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因连日不曾合眼,而显得暗黄颓丧。
王疏月不禁想起先帝丧仪时见到曾尚平。
他那时还是掌仪司的掌事太监,何等周全体面的一个人,后来十一获罪,太妃在畅春园养病,听说他也跟了去,这一去两年,竟再也没见过。
“曾公公什么侍候回来的。”
“伺候太妃娘娘的棺椁回来的。”
说着,他退了一步,低头道:“奴才卑贱,本不堪跟和主儿说话。只是,太妃娘娘临去之前,有几句话嘱咐奴才带给娘娘。奴才深受太妃娘娘大恩,不敢辜负。”
“曾公公请说。”
曾尚平拱了拱手:“娘娘说,她从来没有怪过您,不论十一爷和福晋对您有什么毒怨,希望您看在她人已故的面上,不要为难他们。”
临终一语,竟还是在替十一宽她的心。
王疏月不由红了眼眶。
虽然她与贺临的婚约,从头至尾都是这位老太妃一个一厢情愿,但不得不得说,她想要和王疏月结这段婆媳缘分的心真得令她此时,周身发疼。
王疏月仰起头,忍泪应曾尚平道:
“娘娘不怪我,我又怎么会恨十一爷。谢谢曾公公,让我还能听到老娘娘的话。”
曾尚平撩袍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那声音扑到大理石的地面上,响得十分沉闷。
“是不是还有话要和我说。”
曾尚平吸了一口气,仍将额头贴在手背上,声音有些发瓮。
“是,太妃娘娘是个和善的人,但奴才跟了太妃娘娘这么久,深知她仍有身后不安事。”
“是十一爷吗?”
“是。十一爷为人莽撞,您是知道的,他与万岁爷之间恩仇,奴才不敢妄论。娘娘也不敢妄言,然而,娘娘活着的时候,万岁爷也许还顾念先帝爷与娘娘的情分,不忍加罪,如今,娘娘走了,议政王大臣会议也名存实亡,宗亲之中,虽恭亲王和福晋还肯念骨肉亲情,但也都是劝不了十一爷的,更不能护十一爷安然……娘娘什么都不求,只求十一能活……”
金翘听了这些话有些不安,打断他道:“主儿,时辰不早了。”
“和主儿,求您听奴才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