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食动物(第2/3页)

像是做贼心虚,谢荀手一抖,鬼使神差地把那根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两圈,然后快速把手伸进被子里藏起来。

“嗯。”

妙芜听到他的答复,欢天喜地地跑回小厨房,和雀枝说她要做道蒸肉丸。

雀枝讶然道:“姑娘,你几时会做吃的了?”

妙芜睁眼说瞎话:“在家塾的时候被长老罚去膳堂做杂役,就顺道学了两手。”

谢荀又抱着抱枕躺回去,侧首看到床头放着一只茜色荷包,就拿过来打开,从里头拈了块核桃酥糖塞进嘴里。

甜蜜的滋味一下在口腔中弥散开来。

他就含着那糖,也不嚼动,时不时顶起舌尖舔舔。

受伤昏迷的这三两天里,他发着烧,迷迷糊糊做了许多梦,大多数梦都和妙芜有关。

比如他教五岁的小妙芜练字;他们一起跟随家主一起参加金陵大会,小妙芜说要出门打雪仗,堆雪人,结果路上不小心一脚踩进阴沟里,弄得鞋袜全湿,冻得两只脚跟萝卜一样,僵得走不动道,连累他背着她走过了大半个金陵城才回到谢家在金陵的私邸。

还有大年夜,他和小妙芜一起守岁,小妙芜给他包了个三文钱的红包……

那一个个梦境,真实得好像曾经真地发生过一样。

谢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虽然小时候这小毒物总爱缠着他,但她被娇宠惯了,对他一向有些颐指气使,有事相求才登三宝殿,无事的话就经常对他直呼其名。

他和她的关系,似乎并没有梦境中那么亲密。

谢荀不由抬手揉了揉额角。

算了,不想了。不过是梦罢了。

虽然这些梦境总给他一种十分温暖的熟悉感,他也并不排斥梦到这样的东西,但梦终究只是梦。

不过是些水月镜花的东西,多思无益。

许是怀里的抱枕实在太舒服,又或者是刚喝完的药里加了助眠的东西,谢荀趴着躺了会,又沉入了梦乡。

这一回他梦到去南疆段家去接妙芜的场景。

他坐在马车的车辕上,背靠车栏,一抬眼,就望见少女穿着一身嫩如春柳的襦裙,身披一领白色兔毛披风从段家老宅走出来。

看到她的模样,少年心中的欢喜臌胀得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一瞬不瞬地盯少女的脸庞,像是害怕自己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

少女走到马车边,抬起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宛如一盆冷水,浇在他炙热的心头。

她不记得了?

他心里这样想道,她把他忘了。

他从怀里摸出贴身藏着的荷包,把那一小袋核桃酥糖递出去。手往外伸出的时候几乎在颤抖。

“什么东西?”

少女嫌弃道,接过来打开看了眼,嗤笑一声,反手将那荷包丢到地上,一脚踏上去,用力碾了碾。

少女仰起头,冷漠地直视着他,口中吐出无情的话语:“谢琢玉,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吗?你随便拿袋糖哄我,我就会原谅你?!”

“你怎么这么可笑啊。”

他的心沉到谷底。

心底有个声音绝望地对他说:她不是她。

可是明明就是同一个人,明明还是同一张面庞,同一俱身体,她怎么会不是她呢?

他从马车上跳下来,等少女进了车厢,才弯腰把那只被踩脏的荷包捡起来。

荷包里的核桃酥糖已经被踩碎了。

他的心也好似一并被踩碎,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以为重来一次,是上天怜他,是老天爷要给他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

可是,他找不到她了。

……

“小堂兄,小堂兄?”

有人轻晃他的手臂。

谢荀睁开眼睛,眼前朦朦胧胧掠过少女的身影,下一刻似乎就要走远。

不要走。

他心弦一颤,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去,死死地抓住少女的手腕。

少年的手指钳上来,用足了全力,那力气何等之大,妙芜觉得自己的腕骨简直就要被他捏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