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 六(第3/4页)
“为何不愿上诉?”
“噢,此地的代官大人,是个广为人众爱戴的清官。此官为人和蔼恭谦、开通明理,相较于他藩无恶不作的代官,可谓敬乡爱民。事实上,的确不乏乘饥馑之机大肆搜刮侵吞、中饱私囊的代官遭到国诉,幕府不是派来巡检官员调查,便是将之解任。”
“稍早曾提及的冈部藩便是一例。”剑之进探出身子说道,“遭国诉后,查明确有渎职之事,派驻阵屋的藩士悉数遭到撤换。但即便如此,百姓的待遇不仅未获改善,反而还每下愈况,便纷纷揭竿起义。不过,这是老隐士离去后发生的事了。”
“原来如此。如此看来,的确真有这种事。”老人继续说道,“但困扰此地的并非地方官渎职,而是藩政问题,更何况还是尚未施行的法令。此外,代官不过是代藩国传达政令,本人并无任何压榨之事。村长表示,代官甚至认为此法过于无理,欲向藩国提出抗议。唉,单凭代官一人,毕竟难以改变藩国既颁的政令,但众人认为与其徒增事端,暂时静观其变似乎较为妥当。”
“村民反而对代官心怀期待?”
“是的,一如正马先生所言,的确有这种气氛。众人皆期盼此官能为乡里做些什么。其人望之深厚,由此可见一斑。”
“以一介代官而言,此人还真是个罕见的人才呀。”正马语带揶揄地说道,“这原本不是个于任期内竞相中饱私囊的职务吗?”
“身为幕府要职之子,你哪有资格说这种话?”惣兵卫瞪着正马说道,“并非所有当官的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不,毋宁说腐败的是幕府自身。不正是因为过于藐视地方官,幕府才会被推翻的吗?”
“这应与此事无关吧?”
剑之进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催促老人继续说下去。剑之进想听的,其实是接下来的事。
“好的好的。总之,这位代官大人的确人品高洁,为人绝无任何值得诟病之处。只不过,虽然此事无关村民生活,但其夫人却有个难言之隐。”老人说道。
“什么样的难言之隐?”
“是的。这位夫人,这还真让人难以启齿,好事者传言,夫人其实患有淫病。”
“淫病?就是恋好男色吧?”正马说道,“花癫,也就是淫乱症。据说患此病者,一夜不与男人共眠,便感痛苦难耐……”
这种低俗的事就甭再说了,惣兵卫制止道。
“不过,正马先生所言的确无误。或许这传言,反而助代官大人赢得了更多人望。”
“因此招致更多同情?”
“没错。据传此代官出身赘婿,夫人为藩内某要职千金。此事大多领民亦知情,唉,当然不至说出口或为此议论纷纷,但人人均理解此官或有不得忤逆其妻的苦衷。有传言称其妻挟此威势,每夜均与下贱男人勾搭。”
“老隐士连这也打听到了?佩服佩服。”与次郎说道。
村内这类流言蜚语,通常不会向外人传述。俗话所说的坏事传千里,是指在封闭的群落中发生的事。不能外传的事外人听不见,旅人基于礼仪也不应闻问。要探听出这种事理应是万般困难,但既然一般听不见的事都被外人知道了,就证明这个群落已然濒临瓦解。
“是村长父亲告诉老夫的,”一白翁回答,“老夫讲述了几桩故事后,村长父亲便告知此事以为回报。噢,不过村长父亲并不是在说这位代官大人的闲话,而是在褒奖其为人时,不经意说漏了嘴。”
“而老隐士却没有听漏?”正马插嘴道,“老隐士果真好凑热闹呀。”
“诚如先生所言。”老人颤动着满脸皱纹笑道,“总之,该交代的也都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提提老夫亲眼看见的天火了。”老人恢复一脸严肃神情,环视着与次郎一行人说道,“翌日,阵屋代官便遣使造访这位六部,即天行坊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