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早餐疑云(第2/3页)

布莱克洛克小姐略微一惊。她一直坐在写字台前,心不在焉地在吸墨纸上画着小鱼。眼下她抬起头来,望向老友焦虑的面容。

她拿不准该对多拉·邦纳说些什么,因为她清楚,邦妮无法承受更多的焦虑或忧愁。布莱克洛克小姐沉默半晌,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她和多拉·邦纳早年同在一个学校念书。那时,多拉还是个金发碧眼的美人儿,头脑不算聪慧。不过这无伤大雅,因为姣好的容颜和那活泼开朗的性格就足以令她受人欢迎了。她一定——布莱克洛克小姐暗忖——嫁过一位不错的军官,要不就是乡村律师。她身上有那么多的闪光点:友爱、奉献、忠诚,然而生活对多拉·邦纳却十分严酷,逼得她不得不自力谋生。尽管她一直拼命努力,却总也无法做到得心应手。

这两位朋友很久没有谋面。不过六个月前,布莱克洛克小姐忽然接到多拉一封信,行文思绪零乱、语气哀婉动人。多拉的身体每况愈下,独自住在一个单间小屋里,靠着养老金勉强度日。她努力做点儿针线活儿,但手指因患上风湿而变得僵硬。她在信中谈到了她们同窗的岁月——在生活迫使她们各奔东西之前——然而,老朋友是否能对她伸出援手呢?

布莱克洛克小姐一时冲动,给她写了回信。可怜的多拉,可怜、漂亮、愚蠢而肤浅的多拉。她如同鹰抓小鸡般朝多拉扑了过去,将她带回来安顿在小围场,还编造出了安慰她的理由:“家务太多,我自己干不了,所以需要找个人来帮我管家。”然而没过多久——医生也曾提醒过她——她就会不时觉得,接可怜的老多拉来是个糟糕的尝试。多拉把什么都弄得一团乱,令那位性格诡异的异国“帮手”心烦意乱;她会数错送洗的衣服,弄丢账单和信件,有时会把能干的布莱克洛克小姐惹得恼羞成怒、颇感痛苦。然而,可怜而糊涂的老多拉又是那么忠诚,那么急于助人,对自己能为别人干点儿事觉得那么开心和自豪——可惜,却彻彻底底地靠不住。

布莱克洛克小姐厉声开口了。

“别这样,多拉。你知道我曾叫你——”

“哦,”邦纳小姐面带愧色,“我知道。我忘了,可——可你在担心,对吧?”

“担心?没有,”她真诚地补充道,“至少,不是很担心。你是说《消息报》上那则愚蠢的启事吗?”

“对。就算是个玩笑,在我看来也——也是恶毒的那种。”

“恶毒?”

“是的。我就是觉得什么地方有点恶毒。我的意思是——那不是一个善意的玩笑。”

布莱克洛克小姐看向她的朋友,注视着那柔和的眼神、长而顽固的嘴巴、微微翘起的鼻子。可怜的多拉,这么钻牛角尖,这么糊里糊涂,又这么投入,这么令人困扰。一个可爱而又大惊小怪的老白痴,但奇怪的是,又这么具有直觉。

“我想你是对的,多拉,”布莱克洛克小姐说道,“这不是个善意的玩笑。”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它,”多拉·邦纳小姐以不同平常的强硬语气说道,“它使我害怕。”然后她突然又说,“也使你害怕,莱蒂希亚。”

“荒唐。”布莱克洛克小姐气势如虹地反驳。

“这很危险,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就像有人把炸弹装进包裹寄给你一样。”

“亲爱的,这不过是某个愚蠢的白痴企图搞个恶作剧罢了。”

“可这不好笑。”

的确如此……布莱克洛克小姐的表情暴露了她的想法,于是多拉占了上风似的叫起来:“瞧,你自己也这么想!”

“可是多拉,我亲爱的——”

她戛然而止。一个年轻的女人气势汹汹地从门口冲了进来。她澎湃丰满的胸部包裹在一件紧身针织衫里,下身穿一条亮丽的紧腰宽裙,油腻腻的深色发辫盘绕在头顶,深色的眼眸熠熠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