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拥翠依红无人不含笑 勾心斗角有女乞垂怜(第2/4页)

惹事的秀珠,她以为燕西是忍耐不住的,总不会气到底,所以在公园里徘徊着,还没有走。现在和她嫂嫂慢慢地踱到来今雨轩前面来,隔了回廊,遥遥望着,只见燕西和曾乌二人在那里吃大菜。一面吃,一面说笑,看那样子是非常地有趣味。秀珠不看则已,看得眼里出火,两腮发红,恨不得要哭出来。便道:“嫂嫂,我们也到那里吃饭去,我请你。”白太太还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便笑道:“你好好请我作什么?”秀珠道:“人家在那里吃了东西来馋我们,我们就会少那几个钱,吃不起一顿大菜吗?”白太太听了这话,向前一看,原来燕西和两位女友在那里吃大菜,这才明白过来秀珠这话,是负气说了出来的。便道:“你真是小孩子脾气,怎么说出这种话来?七爷未必知道我们还在公园里没走。是他请客,那还好一点,若是别人请他,我们一去,他还是招呼我们好呢?还是不招呼我们好呢?走罢!站在这里更难为情了。”说时,拉着秀珠就走。秀珠本来是一时之气,经嫂嫂一说,觉得这话很对,便硬着脖子跟着走了。燕西远远地见两个女子在走廊外树影下摇摇动动,就猜着几分,那是秀珠姑嫂。且不理她,看她如何。后来仿佛听到一句走罢,声音极是僵硬,不是平常人躁的京音,就知道那是秀珠嫂嫂所说的话。心里才放下一块石头。到了上咖啡的时候,茶房就来报告,说是宅里来了电话,请七爷说话。燕西心里想着,家里有谁知道我在这里?莫不是秀珠打来的电话?有心不前去接话,恐怕她更生气,只得去接话。及至一听,却是金荣的报告。说是三爷在刘二爷那里,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了,催你快去。那里还有好些个人等着呢。燕西一听,忽然醒悟过来。早已约好了的,今晚和白莲花在刘宝善家里会面,因为在公园里一阵忙,几乎把事忘了。现在既然来催两次,料想白莲花已先到了。也不便让人家来久候,当时就和曾乌二人说了一句家里有电话来找,我得先回去。于是掏出钱来,给他们会了帐。女朋友和男朋友在一处,照例是男朋友会帐的,所以燕西不客气,她们也不虚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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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西会了帐之后,出了公园门,一直就到刘宝善家里来。刘宝善客室里,已然是人语喧哗,闹成一片。一到里面,男的有鹏振、刘宝善、王幼春,女的有白莲花、花玉仙。一见燕西进来,花玉仙拖着白莲花上前,将燕西的手交给了白莲花,让白莲花握着。笑道:“嘿!你的人儿来了。总算刘二爷会拉纤,我也给你打了两回电话,都没有白忙。”刘宝善笑道:“嘿!花老板,说话客气点,别乱把话给人加上头衔。”花玉仙笑道:“什么话不客气呢?”刘宝善道:“拉纤两个字,都加到我头上来了,这还算是客气吗?”他二人在这里打口头官司,燕西和白莲花都静静地往下听。白莲花拉住了燕西的手,却没有理会。燕西的手被白莲花拉着,自己却也没有注意。王幼春笑道:“七爷你怎么了?你们行握手礼,也有了的时候没有?就这样老握着吗?”这一句话说出,白莲花才醒悟过来,脸臊得通红,赶快缩回了手,向后一退,笑着对花玉仙道:“都是你多事,让人家碰了一个大钉子。”说时,将嘴噘得老高。花玉仙道:“好哇,我一番很好的意思,你倒反怪起我来了,好人还有人做吗?得了,咱们不多事就是了。刘二爷,是咱们把七爷请来的。咱们何必多事?还是请七爷回去罢。”鹏振皱了眉道:“人家是不好意思,随便说一句话遮面子,你倒真挑眼。”花玉仙笑道:“你这人说话,简直是吃里扒外。”王幼春笑道:“你这一句话说出来不打紧,可有三不妥。”花玉仙笑道:“这么一句话,怎么就会有三不妥?”王幼春道:“你别忙,让我把这个理由告诉你。你说三爷吃里扒外,三爷吃了你什么,我倒没有听见说,我愿闻其详。这是一不妥。既然说到吃里,自然你是三爷里边的人了。这是自己画的供,别说人家是冤枉。这是二不妥。刚才你是挑别人的眼,现在你说这一句话,马上就让人家挑了眼去,这是三不妥。你瞧,我这话说得对也是不对?”花玉仙被他一驳,驳得哑口无言。鹏振拉着她在沙发椅上坐下。笑道:“我们谈谈罢,别闲扯了。”在这个时候,白莲花早和燕西站在门外廊檐下,唧唧哝哝,谈了许多话。鹏振用手向外一指,笑道:“你看人家是多么斯文?那象你这样子,唱着十八扯?”花玉仙笑道:“要斯斯文文那还不容易吗?我这就不动,听你怎样说怎样好?”她说完,果然坐着不动。那白莲花希望燕西捧场,极力地顺着燕西说话。越说越有趣,屋子里大家都注意他们,他们一点也不知道。王幼春是个小孩子脾气,总是顽皮。不声不响,拿了两个小圆凳子出来,就放在他两人身后,笑道:“你两个人,我看站得也太累人一点,坐下来说罢。”燕西笑道:“你这小鬼头倒会损人,我们站着说一会话,这也算什么特别?就是你一个人眼馋。得了,把黄四如也叫了来,大家闹一闹,你看如何?”白莲花笑道:“王二爷可真有些怕她,把她叫来也好。”王幼春是大不愿意黄四如的,自然不肯,于是又一阵闹。一直闹了一个多钟头,还是鹏振问刘宝善道:“你家里来了这些好客,就是茶烟招待了事吗?你也预备了点心没有?”刘宝善笑道:“要吃什么都有,就是听三爷的分付,应该预备什么?”鹏振道:“别的罢了,你得预备点稀饭。”刘宝善站在鹏振面前,两手下垂,直挺挺地答应了一个喳字。鹏振笑道:“你这是损我呢?还是舍不得稀饭呢?”刘宝善道:“全不是,我就是这样的客气。客气虽然客气,可是还有一句话要声明,就是花老板李老板都有这个意思,希望大家给她打一场牌。”燕西听说,就问白莲花道:“是吗?你有这个意思吗?”白莲花笑道:“我可不敢说,就看各位的意思。”王幼春笑道:“何必这样客气?干脆,你分付大家动手就是了。”鹏振道:“我先说,我弟兄两个只有一个上场。”刘宝善道:“这为什么?”鹏振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样打法,或者金家人赢了钱,或者金家人输了钱,省得有赢的,有输的。老七打罢,我和玉仙在一边看牌得了。”燕西道:“我不高兴打牌,我情愿坐着清谈。”刘宝善笑道:“你二位是最爱打牌的人,何以这样谦逊。但今晚若没有两位女客在此,没有人陪着谈话,我怕大家要抢着打牌了。”一句话没说了,只听见有人在外面嚷道:“炸弹!”就在这炸弹声中,只听得屋子中间扑通一声,满屋子人都吓得心跳起来。白莲花正和燕西并坐,吓得一歪身,藏到他怀里去。接上大家又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