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5页)

莱西双唇紧闭。和莱西共事的人都知道,她在工作上绝对是个好手。

“那是一块石头,不是骨头。”一个技术员盯着搭档伸出的手中的一块乳白色块状物体。

“不可能。它就是一块骨头。”搭档争辩道。

莱西瞟了一眼佩雷斯医生,期待她能为这场争论主持公道,但医生的注意力仍然深埋在收纳盒里。受好奇心驱使,莱西谨慎地跨过瘦小的骨架,伸出一只手。

“可以让我看一眼吗?”

两个技术员一脸震惊地转向了她。莱西态度坚定,竭力表现得像一位精明能干的法医学专家。这两个男人还很年轻。一个黑发,一个金发。两个人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简直像是在北极工作。他们大概是在佩雷斯医生手下实习的大学生。

“好的。”黑发技术员犹如移交“希望之星”钻石一般,递给她一块不足一英尺的细窄碎片。他飞速瞄了一眼佩雷斯医生的后背。

莱西研究着手里的碎片,理解了他们的困惑。她无法肯定这是否是一块骨头。她把碎片举到嘴边,用舌头轻触它,感受着它的平滑程度。

“我的天啊!”

“你到底在干什么!”两个男人都踉跄地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了一模一样的震惊表情。

莱西把小碎片交还给他们,掩饰着微笑:“这是块石头。”

有气孔的骨头应当会粘在她的舌头上。这是从父亲那儿学来的一个小技巧。

“她说的没错。”佩雷斯医生近在耳边的声音把莱西吓了一跳,转过脸来望着她。医生的视线越过莱西的肩膀望着那两个男人。“我还从没让这两个家伙这么吃惊过,看来我也得多啃啃骨头。”她朝莱西眯起眼睛。“下不为例。”

要是不传出啃咬骨头的流言,佩雷斯医生的名声可好得很呢。

“我还在寻找一大早放到别处去的牙体。你不妨在我检查另一个桶子的时候看看剩下的牙。”

莱西点头,在这具瘦小的骨架旁跪了下来,油布大声地哗啦作响。她扫视着这具孤独的骸骨,无声的伤感在她的胸口泛起涟漪。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头颅静默地望向虚无。

莱西的心因为同情隐隐作痛。这位惨死的女性受到了最残忍的迫害,而脆弱的事物又总是吸引着莱西。无论是足球赛里不可能获胜的队伍,还是一只受伤的动物,她总是本能地想对弱小者伸出援手。她的工作也是如此。每一个受害者都会激励莱西全力以赴。

但是现在的情形却让她感到与以往的修复现场有所不同。是天气严寒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地方令人压抑?

似乎存在某种私人联系。

就是这种感觉。这次调查似乎与她有某种联系。

是因为这具尸体和她自己一样娇小吗?女性。妙龄。一场可怕事件中的受害者……

别再想了。她把自己的样子投射在尸体上了。莱西拉回思绪,抑制住情绪,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做好分内的事。全力而为。报告调查结果,然后回家。

但是,也许就在某处,有人正思念着自己的女儿或姐妹。

定了定神,她从油布上轻轻拾起一片下颌骨观察起来。牙齿排列得很整齐,没有充填物。但是所有第一磨牙都不见了。奇怪的是,位于这些第一磨牙后方的第二磨牙却都各就其位。她用小指碰碰空缺的牙槽,完全吻合。通常当牙齿被拔除后,附近的牙齿会靠近或移位以填补空隙,可是在这块下颌骨上并未观测到这样的现象。何况,拔牙的牙创并非新伤,因为在拔除的牙基上,骨骼已经完全再生。

“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撑开这片空隙。”她小声说,放下下颌骨,拿起颅骨。她的指尖试探性地抚过颅骨光滑瘦削的骨廓。死者无疑是女性。男性的颅骨总是凹凸不平,笨重粗糙。而即使是在死后,女性的身形依然光滑而独具风韵。她把颅骨倒着拎了起来,看见所有牙齿整齐地排列成拱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