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6页)
“迷信。”欧文说。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确回家找她来了。因为过了两天妈就死了。”
“还是迷信。”
“我说的是人们别后重逢的一种感觉,如果他们都认识某个已经去世的人。”
欧文已经厌倦关于死者灵魂的话题,他呷了一口酒,对妻子说,星期三打算出差一趟,不知走之前她能不能帮他把西装拿去洗好。“我要在外面待到星期天,所以如果——”
“等等,那是什么声音?”莉丝骤然转过头来望着一丛丁香树,那茂密的树丛挡住了视线,使他们看不见房屋的后门。
“没有,我好像……”他中断了话音,竖起一个手指,又点了点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姿态表明他忽然紧张起来。
“听,”她说,“又响了一声。”
像是从车道向房屋走来的脚步声。
“又是那条狗吗?”莉丝望着欧文。
“布歇家的狗?已经关起来了。我跑步时看见的。也许是一只鹿。”
莉丝叹了口气。整个夏天,这一带的兽类啃吃掉的花卉价值二百美元,就在上个星期,野兽啃死了一棵漂亮的日本枫树苗。她站起来,说:“我去吓唬吓唬它。”
“让我去吧?”
“不。反正我得再去打个电话。也许再烧点茶。你要什么吗?”
“不要。”
她拿起空酒瓶朝屋里走去,距离只有五十英尺。通向房屋的小路蜿蜒穿过气味辛辣、修剪得整齐的黄杨木,和光秃的黑色丁香树丛。她走过一方小水塘,水面飘着几片睡莲叶子。她低头看见水中映出的自己,一层楼泻出的黄色灯光照亮了她的脸。莉丝偶尔听人形容她“相貌平常”,但她从来不认为这是贬义的评价。“平常”具有朴实和活力的含义,她认为那也是一种美。她对着水中映出的面庞再次整理了一下头发。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倒影,她继续朝房屋走去。
她再也没听到什么神秘的响声,精神便松弛下来。岭上镇是本州最安全的市镇之一,是一座风景优美的村镇,四周是树木丛生的青山,田野一片翠绿,点缀着巨大的圆砾石,圈养着比赛用的良马,放牧着成群的牛羊,像一幅别致的风景画。这个村镇在最早的十三个州联合之前就已经形成。三百年来,岭上镇的发展不是受经济或思想因素的支配,而是靠满足镇民们生活的方便而自然地发展起来。你可以买到切成小块的披萨饼和冰冻优酪乳,可以租到旋转耕耘机和录影带。然而不管怎么说,岭上镇毕竟还是一个独立的村镇,男人们经营着土地——在土地上盖房屋,出卖和租赁土地——妇女们看管孩子,掌厨。
岭上镇是个平安的村镇,从没有发生过有预谋的暴力犯罪事件。
所以,今晚当莉丝发现装着青绿色厚玻璃小格窗的厨房门大敞开着,她感到的不是担忧而是不快。她停下脚步,手里的酒瓶也不再摆动,静止下来。昏暗的琥珀色灯光从屋门口延伸到莉丝脚下的草坪上,照出一个菱形光块。
她绕到了香树丛后边朝车道望去。没有汽车。
是风把门吹开了,她想。
进屋之后,她把酒瓶放在一张木案桌上,在一楼匆匆巡视了一遍,没有发现肥胖的野獾或是生性好奇的臭鼬。她站住不动,听屋里有什么声响。什么也没听见。莉丝把水壶摆到火炉上,弯下腰来在装咖啡和茶叶的橱柜中翻寻。刚摸到装蔷薇果茶的盒子,一个影子投到她身上。她站起身,惊讶地张着嘴,发现一双淡褐色眼睛正审慎地望着自己。
那女子大约三十五岁年纪,臂上搭着一件黑茄克,穿一身宽松的白缎罩衫,一条闪亮的短裙,脚下是一双系带的低跟皮靴,肩上背着背包。
莉丝喉头蠕动一下,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两个女人对望一阵,都没讲话。莉丝首先扑过去抱住了那个比她年轻的女子,喊了一声:“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