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7章(第4/8页)

“多盖点被子,别冷着了。”醉菊小声问:“我挤到你了吗?床真小。”

“挤一点好,暖和。”娉婷在被子底下抓住醉菊的手,柔声道:“多好啊,我的孩子不用在那些阴谋诡计中出生了。我想让他在山林中出生,找一个有清泉飞鸟的地方。”

“搭一个小木屋,在后面种点菜,再买一把破旧的琴。”醉菊接着道。

娉婷笑起来:“还有锄头。”

两人痴痴想着归隐后的山林生活,沉浸在美丽的夜色中。娉婷又问:“那你不回你师傅那里去了?”

“怎么能不回?离开这么久了,我真想师傅。”醉菊幽幽道:“师傅见了我,一定会责骂我的。”

“醉菊,我们订一个约。”

“嗯?”醉菊转头,接触到娉婷认真的眸子,忽然心有灵犀,插口道:“我绝不会将你的下落告诉任何人,更不会告诉王爷。”真的按照东林的习惯赌咒发誓。

娉婷点了点头,舒一口气。

两人挨着睡了。

同一轮明月下,楚北捷夜不能寐。

万籁俱寂,只有平原上的冷风呼呼刮过耳边。楚北捷拔剑,舞出森森寒光。

剑,就是力量。

他曾在疆场上三招打败北漠大将,骇散整个北漠大军的军心。

英雄持剑,意气风发。

只要一剑在手,就应无畏无惧,一往无前。

他知道自己持剑的手充满了力量,那是足以撼动大地山川的威猛。世间有多少猛将,敢面对持剑的楚北捷?

眼底的军营篝火星星点点,沉睡的士兵们,永远不会担忧自己的主帅会被打倒。

楚北捷是不倒的,他只会领着他们,赢得一个又一个胜利。

月下,楚北捷沉着地挥舞宝剑,身如蛟龙,腾飞在平原的黑夜中。

剑势凌厉,但心,是乱的。

不但乱,而且痛。

痛入心扉,痛不欲生。

心越痛,越要忍,剑锋更森寒。

茫茫夜色深处,仿彿有幽暗的光,散发丝丝迷雾,缠绕着一道娇怯身影,一个柔美微笑。

分分秒秒,他体会着娉婷离去时的伤心。楚北捷无法道出,这是一种怎样的痛,怎样的绝望和无奈。

他的剑世间无双,他的铁骑纵横天下,但他生命中最清澈的女人,最清澈的爱意,却正一丝一丝消散。

那些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如今想来,方知刻骨铭心,让人肝肠寸断。

为何到了此刻,才知娉婷是如此用心,如此忐忑不安,如此不顾一切,将自己托付于他?

“你活,我自然活着。你死,我也只能陪你死啦。”

“让娉婷随王爷到天涯海角,从此荣辱都由王爷,生死都由王爷。”

誓言犹在,无一字虚言。

字字都是真心,字字都是血泪。

罗尚报来,隐居别院里,娉婷居住的小院土下,起出一坛腌制的梅花,一开盖,香味扑鼻。

他仿佛可以亲眼看见,娉婷在梅树下采摘花瓣的情景。脑海中那一瞬的风景,美如仙境。

她怀着他的骨肉。

楚北捷和白娉婷的骨血,融在一起,浇铸的小小生命,就藏在她腹中。

他想将他的大掌放在那小腹上,轻轻摩娑;他想把耳朵贴上,听白己骨肉的动静。

这种渴望使心纠结起来叫嚣着痛楚,楚北捷握紧宝剑,在风中狠狠刺出,恨不得将所有被压抑的悲愤,在剑锋痛快地释放出来。

他却不知道,他要救的人儿,已经踏上远去的路途。那路漫长而危险,延到天边。

第三日准备妥当,客栈里那一位因为吵嘴而逃家的娘子终于被高高瘦瘦的丈夫哄得回心转意,结帐离开。看来为了讨得娘子欢心,整日戴着斗笠的丈夫还特意买了不少东西,来时两个小包袱,走时小包袱已经变了大包袱。

“客倌慢走,下次来都城,再关照关照小店啊!”小二吆喝着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