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决知识的疆界(第6/6页)

小说曾经在理性主义时代向法相庄严的思想家开过玩笑:笛福(Daniel Defoe, 1660—1731)化名鲁滨逊把自己流放到榛莽未开的孤岛,只手打造一个既荒诞离奇又匠艺工巧的文明;此一复杂性成为整个时代氛围里的噪音。作品在市场上的成功并不能为小说家加码,更无损于他首度将“孤岛”与“叙事”发明成“对理性主义世界之不耐”的先锋地位。比笛福早两个世纪的摩尔(Sir Thomas More, 1478—1535)虽然率先登陆乌托邦,成为此类小说之远祖,可是他却没有在岛上打造时间,也失去一个利用叙事来叛离其当代论述(重返古典,再现希腊)的机会。这个例子并不能说明笛福比摩尔伟大,两者也都无法在鄙俗的“加努斯势利鬼”那里获得青睐(“加努斯势利鬼”要不就指责他们的思想封建保守,要不就指责他们引不起新新人类的阅读兴趣)。但是,笛福和摩尔还是可以比较的:笛福有“身为一个小说家的自觉”,而摩尔没有。摩尔(几乎像司马迁那样)更重视文字书写的伦理与实用价值,以及相当程度的科学价值。在《乌托邦》这本刻意用拉丁文写成、试图以某种逼真手法(有如国情简介手册那样的清晰)影响欧陆贵族的“建国方略”中,摩尔从来不知道小说有其自身的意志与目的——虽然他已不自觉地透过小说建构了知识。

笛福“在孤岛上的时候”,却必然体会得出伊拉斯摩斯的话何以对小说家影响深远:

建立一座以全世界为畛域的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