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6/8页)

天气已经转凉,在科隆步行街上那些站在成排停靠的出租车中间的人正在

大声谈论着足球。一支铜管乐队正在开花的杨树下唱着充满倦意的华尔兹。在诺塔里奥(Notario)大街上那些可怜的站街女 正在寻觅零散嫖客,并向我讨要普通香烟,我则经常用下面的句子回答她们:我已在三十三岁零两个月又十六天时戒烟了。然后我来到了黄金线前,像闪光的玻璃瞧了一眼,我没看到自己,但是感觉到自己已经老去,而且衣衫褴褛。

在十点钟之前一会,我叫了辆出租车,然后要求司机把我送到公共墓地,这样就没人知道我待会还会去哪边。司机通过镜子有趣地看着我说:“别吓我!先生,我希望上帝能让我活得和您一样长寿。”我们一起在墓地前下车,因为他没有零钱,所以我们来到墓地酒馆换钱,这个酒馆每到凌晨总有些酒鬼会为死者哭丧。当我们找好钱之后,那个司机郑重的对我说:“先生,保重啊!”罗萨-卡瓦尔加斯的妓院甚至都没有影子。我所能做的只有谢谢那位司机,我和其他人都一样,认为天底下最不可信的人就是那些科隆步行街上的出租车司机。

我走入贫民窟,这里和我以前所认识的没有任何关联。那里有热沙子铺着的宽阔大道,敞开着大门的房子,房子的墙壁只是没有粉刷过的木板,屋顶则由苦棕榈铺成,还有那碎石覆盖的院子。但是这里的人却得不到安宁。为了庆祝这个周末的到来,大多数屋子里传出震荡血管的敲鼓打锣声。任何人只要花上五十分钱就能进去吃上自己最爱的美食,当然可以留在外面并在人行道边上随着音乐起舞。我开始怕大地可能会因我这身花花公子哥的打扮而吞没我,但是除了旁边屋子门口躺睡着的一个消瘦穆拉托人,没人会注意我。(译注:穆拉托人,黑白混血儿。)

他突然冲我真诚地喊道:“再见,先生,真他妈快活。”

我谢过而去。在到达最后一个斜坡之前,我必须停三次下来喘喘气。然后从坡顶望去,一个巨大的铜色月亮正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肚子突然间疼痛难当,我有点害怕自己可能会立马死去,不过还好这很快过去了。街的那头由贫民窟变成了果树林,我从那儿进入了罗萨-卡瓦尔加斯的妓院。

老鸨变了。她是最谨慎的老鸨当然也是最有名的,她长像魁梧,因处理客人火气的高效率而加冕为行业内的“消防队长”。但是那份孤独却使她消瘦了不少,加上她那发皱的皮肤以及充满技巧的话语,看上去活脱脱地是个老女孩。唯一保存完好的是她那洁白的一口牙齿,其中一颗镶了金,看上去更加妩媚。老鸨穿着丧服用以纪念她生活中五十岁就死去的亡夫,头上戴着黑色帽子是悼念能帮她做非法勾当但后来又早亡的唯一儿子。这几十年未变的是她那明亮,冒着凶光的眼睛,也是她身上仅剩的活物。

一个灰暗的灯泡从天花板上直直挂下,门口柜子中没放什么可供买卖的东西,这个柜子甚至没有充当屏风遮掩后面谁都知晓的肮脏交易,尽管进去过的人中,没人会承认这很肮脏。当我点着脚尖轻轻地摸入店中时,罗萨-卡瓦尔加斯正在安排另一个客人。我不知道她是不认识我呢还是假装守着那些我们约定的原则?我坐在长凳中等待她来招呼我,努力回想起她以前长啥样的?我记得我们两人都是年富力强时,她好几次把我从我的狂想中挽救出来。我相信她能读懂我的心思,她会来到我身边,然后用强度密度很大的问题指问我。“时间不是你的”,她总是忧伤地叹气说道。然后我总喜欢取悦她:“是你的,会让你变得更好。”她回答道:“我是认真的,直到你那死气沉沉的马脸脸色可以恢复一点。”我开玩笑说:“妓院因我而变。”她也变开心了,对我说道:“我记起来你有那个驱使奴隶的工具。”我逃避着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个怎么带?我们上次见面到现在唯一的不同就是我的屁眼得了痔疮,整天痒的难受。”她立即回答道:“你用的次数太少了。”我笑着回答:“上帝要我怎么用这玩意,我就怎么用的,没用于其他地方,但总是在月圆之夜之后才会痒得很。”罗萨在她那裁缝抽屉中找了找,拿出并打开一小瓶绿色油膏,闻起来像是“山金车酊擦剂”(一种药),然后用食指比划了下,淫笑着说道:“你叫姑娘用她那纤细的手指头帮你在那里面擦擦。”我立马反驳道:“上帝会保佑我的,即使没有你这药膏我也能康复。”她则嘲笑道:“哎,先生,请你原谅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