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慈善家喝了难喝咖啡(第4/11页)
素芳姨说,这些动物原本住在这块地,是山庄盖在它们的家园上头,逼得它们离开,现在才回来。她说,大观村早些年是繁荣的远山村落,学校、邮局、派出所都有,人口最多时有四百多人。在太平洋战争初期,日本人从山下牵了电话线与电线上山,电力让村落发光,伐木工连夜不停地砍下桧木、肖楠与铁杉制造军锱,从海军零式战机、陆军三八式步枪枪托与大和战舰舱的夹板材料,不少是来自摩里沙卡。这里木头的足迹远至东南亚或大陆战区。
素芳姨又说,后来伐木区上移,村落慢慢式微,电线被台风吹断后就不再修复了,昔日繁华褪色。幸好有这台火车发电机,提供些许光亮与温度。至于这座动物园,是某天帕吉鲁在烧木头的时候,发现地下室的火炉热源吸引寒冬的野生动物取暖,然后,他整理出空间,地上铺干草,用植物屏障,形成隐蔽场所,避免被人发现。有些动物会来取暖,尤其在冷冽之冬,地下室毫无虚席。山庄对外得宣称厕所水管破裂,好掩盖飘散的动物臭臊。
当素芳姨轮值烧柴时,想到火力发电不只提供光亮,也能成就了动物取暖的公共区域,觉得这工作真是了不起。“当然,如果觉得无聊时,也可以点歌,要这样。”她拉起头顶的一根铁棒,汽笛声响起,山谷间彼此抛送回音,在最悠渺的笛声消失在第三座山谷之后,工人响起了大合唱《离别的月台票》,山庄好像启动的火车渐渐出发了。
四月的苹果花的苞骨是鲜红色,粉淡花朵,一枝数蕊,沾了雾珠。花挂在横盘的枝丫,有几分娇嫩。古阿霞第一次见到苹果花,没有新鲜感,等了两个月等到了花开疏懒,有点失望,只能转而期待秋天的苹果垂满枝头。倒是苹果花有点类似茉莉花香,冲淡孤冷,不能冲着闻。古阿霞忙得焦头,或闲得发慌时,猛回头便有股味道冲着你的孤独来的。她想,苹果是红色,切开果肉却是茉莉花的白与芬芳。
忽然她有了生意经,苹果花一枝有数蕊,夏天结一串红,以每个进口昂贵的五爪苹果值半个月的薪资来算,这满园花朵不只是花朵,能摇出响当当的铜板声,能挹注复校基金。想到这,古阿霞憨笑起来。
经过的王佩芬叫了一下,说:“发什么神经,想谁?”
古阿霞的眼光从窗外回神,“苹果花很多,秋末收成时应该可以为山庄赚上一笔钱。”
“苹果会结,但是,结出像鸟梨大小的果子。这些树有点神经病吧!待在这里很容易紧张,‘小孩’都长不大。”王佩芬突然急转直下,把人拉到角落,“你跟阿光绕了一圈台湾,有没有牵手?”
古阿霞不好意思地点头。
王佩芬接着用两手比成了鸟喙互碰,说:“有亲嘴吧!”
古阿霞脸颊红着点头,也知道会被追问下去,连忙跑走。打蛇上棍的王佩芬哪肯住手,追到了苹果树下,死抓古阿霞的手腕,有点气地问:“有睡一起吧?有没有那个?”
“我怎么知道?”古阿霞甩着被扼痛的手腕。
“屁股是你的,不问你问谁?”
古阿霞有点气了,哪有人这样像中世纪般把女巫绑在火堆上受审,说不说都被火烧。她不想说就饶了她吧!她逃离现场,沿着铁轨走,跟来的三姑六婆火鸡群甩着长疙瘩喉肉叫着。一辆运木火车从山上下来,解救了她,她和追来的王佩芬隔着呼啸而过的100吨木材车。古阿霞跑走了。
无处可去的古阿霞又回到苹果园,看见一个穿蓝色格子装、腰扎 S 腰带、脚上穿着登山靴的素芳姨从山庄侧门出来,从苹果树下的矮灌木剪了束花。古阿霞拿着这束洋溢了茉莉香味的花,顿时了解,她误以为的苹果花香,事实是出自手上星状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