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艾克曼(第2/3页)
这也就是为什么意外发生之时,伤害会如此之大。
1985年,罗密欧和贝蒂的女儿琼·格莱尼尔正在马萨诸塞大学修读最后几个月的课程。琼的专业是历史学,她有念研究生的打算。12月的那天早晨,她正与其他几百名学生一起坐在学校大礼堂里,仔细钻研着入学考试的试卷。她完全沉浸在考试中,以至于一位考官在考试结束之际叫到她名字时,她惊得跳了起来。琼的一位朋友等在礼堂门口,不想让她独自一人开车回家经过书屋。因为奥德赛失火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琼和她七十五岁高龄的父亲并肩作战,想在原先的格莱斯曼药店附近把书店重新开起来。曼荷莲学院的学生和老师也一起加入。戏剧系学生用他们的场景设计才华来装潢书店。师生一起为新书填写资料卡。顾客们心生敬意,用“凤凰涅槃”来赞美书屋的辉煌重生。然而五个月后,校园里的郁金香树刚冒出花苞,火焰却再次吞噬了奥德赛,附近商铺也被波及。这一次,罗密欧觉得自己没法完成抢救,也没法重新再开一家店了。于是琼接手了。她承认:“我那时可能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局面。”读研究生的事被抛到一边,接下来的一年里,琼、震惊的书店员工还有曼荷莲的师生们再次集结,这次是在南哈德利公理教会的礼堂里,为奥德赛书屋的重新开业而努力。数月后,就在曼荷莲学院对面,一座新的购物中心从第二次火灾的废墟上拔地而起,奥德赛书屋就是第一家开门营业的店铺。
东山再起是艰辛的,但琼充分利用了这次机会,为书屋做了新规划。她把零售区拓展到近四千平方英尺,组织了许多作者朗读会,创立了“初版俱乐部”、“莎士比亚社”和童书俱乐部。奥德赛书屋不仅经营新书,也出售旧书和打折书,还是给书迷挑选特别礼物的好去处。随着社交媒体逐渐成为商业的强大动力,奥德赛也创立了自己的网站,提供全方位服务,方便顾客在网上订购纸质和电子书籍。现在,奥德赛书屋是马萨诸塞州西部最大的独立书店,一年举办超过一百二十场文学和文化活动,曾邀请到雷切尔·玛多、亚历山大·麦考尔·史密斯、斯蒂芬·金以及罗莎琳·卡特等众多名人。
1989年,贝蒂·格莱尼尔去世。而罗密欧,这位“最有文化的药剂师”,也在1997年离开了我们。他的肖像醒目地挂在书屋的墙上,旁边还有格莱斯曼药房和书店经历的两场大火的照片,以纪念奥德赛坚韧顽强的历史。
而我呢,后来终于读完了企鹅集团出版的所有橙色书脊的小说,从奥德赛的地板上站了起来。像我的朋友琼一样,我的职业生涯发生了出乎意料的转变。在曼荷莲学院执教数年之后,我开始进行非虚构类叙述性书籍创作。对我来说,沉浸在档案之中,或穿行于一个从未去过的城镇、采访一位我从未谋面的人,就是我现在最爱做的事。我的第一本书《水星计划十三杰——十三位女性的真实故事和她们的太空梦》出版之际,琼打电话给我,说她想为我办一场新书发布会。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晚。C-Span电视台的人和我整支垒球队的队友们都出席了。还有一位读者送了我一顶棒球帽,这顶帽子曾与莎莉·莱德[6]一起进行她的太空首航。琼在会上介绍我,调侃着我们相仿的年龄,还有我从艾米莉·狄金森研究者成为太空史记录者的职业转变。
奥德赛的活动上总是有红酒和糕点供应。当晚,享用完美味之后,我们也准备开车回家了。琼帮我们往车上收东西。那时已经接近夜里十点,人们早就走光了。奥德赛书屋仍然亮着灯,它背对着漆黑的新英格兰山脉,就像一座灯塔。我回头望向书店,不禁回想起罗密欧挚爱的书籍是如何成功挤走了“老帆船”,也不禁感激有这样一个美妙的地方丰富了我的生活。琼抓起一盒聚会用品走到路边,店里此时只剩下一个顾客还在摆放最新小说的书架旁流连忘返。琼朝她喊道:“您能不能帮我看一会儿店?”我还在读研时,最爱的事情就是坐在奥德赛的书架之间看书;从这位顾客的回答中,我也听出了一丝喜悦。她说:“乐意至极!我这辈子都在等着被书环绕的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