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3)(第5/8页)



长生礼貌地微笑摇头。他不欲加入这样的讨论。前台安排好房间叫他,长生进屋去取了钥匙和行李出来,一个短发女孩摇曳生姿,迎过来问,hello,帅哥,你一个人?你准备去哪里?

还没想好。长生笑答,随即道声,晚安。绕过那女孩转身上楼去,不理那女孩脸上显而易见的落寞。

我叫Lisa!你记住,我叫Lisa!短发女孩站在楼下大声说。长生站在楼梯上点头一笑,好的,晚安,Lisa。他上楼去,听到楼下一阵起哄,有人吹起口哨。旅馆的前台小妹,不得不出来招呼他们小声点。

此时旅馆里住客不多,关上门,依然能听见他们在院子里嬉笑,聊天。一时是在议论他,一时话题又从国内转到了国外,那短发女孩Lisa刚从加拿大留学回来,口口声声说着温哥华多伦多的优越,另一个女孩便不甘示弱地说起在美国上学,香港工作的经历,话题渐渐由旅行的精神追求转入城市的物质生活经历。

当长生听见他们喋喋不休争执旅行线路,或谈及都市物质生活的种种,因为年轻的缘故,在细节上仍旧心存攀比计较,长生失笑,索然。

Armani,Chanel,Gucci,Cartier,golf,sportscar……言语之中,中英文交杂,逻辑混乱。在那群年轻人津津乐道的喧嚣里,长生翻起随身携带的书,静心阅读。

木质的旧床,坐上去咯吱作响。长生在笔记本上记下上师开示的一段话:“希望受到赞美,不希望受到批评。希望得到,不希望失去。希望快乐,不希望痛苦。希望声名远播,不希望默默无闻受到忽视。毁与誉,得与失,苦与乐,讥与称,世间八法十分重要,应当熟记于心,如此就可以不时检查我们是否落入其中一个甚至全部陷阱。”(宗萨蒋杨仁波切语)

长生检视自己,觉得自己完全掉入这些陷阱中,喜欢被赞美,喜欢赢,不喜欢输。虽然看似不在乎别人的关注,事实上,他始终生活在被重视和关注的环境中,未被真正轻视过。他最想得到的,就是尹莲的关注,和她全部的爱。这么多年,为了得到想要的,他努力在扮演着一个符合别人要求的角色,满足着别人的自我。

灵犀触动,但尚有关窍未打通,困意来袭,伏枕睡去。

4

敦煌到格尔木,乘坐汽车卧铺。未出城前,车开得极有风度,司机忙着四处拉人,兜圈带货,将车上的铺位塞满,兜带的各式货品和众人的行李放在车底厢里。司机在车下跟川菜馆子的老板抽烟聊天,交接货物,一点也不着急赶路。看着时间充裕,长生进店要了一碗粥,门口热气腾腾蒸着馒头花卷。他买了几个。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水、烟和干粮。

一出敦煌,车速就提起来。无惧颠簸,在戈壁上开得意气风发,义无反顾。忽而青天白日,大风凛冽。忽而沙尘滚滚,遮天蔽日。戈壁上的红柳杂草,掩映在风尘中,与荒山做伴,显出孤傲的生命力。

汽车卧铺条件比火车硬卧又差许多。低矮的铺位,令人无法直起腰来,只能躺卧。躺久了又震得周身酸痛。车上没有厕所,到了某个可以如厕的点,司机就大力按响喇叭,叫起车上的人去撒尿。下一个停车点可能远在数小时后。一群人下车迅速朝道旁奔去,遇到连简易厕所也没有的地方,只能在风力逼人的旷野找一个避人之所,匆匆解决。

天渐渐地暗了,落日余晖铺陈的道路充满迷幻色感,犹如传说中的天路。车厢里各种混杂的气味和声音让人感觉是在一座流放的集中营。

路途漫长,司机放出音乐来,一车人跟着碟片哼哼唱唱,一会儿是《青藏高原》,一会儿是《回到拉萨》。歌手的声音在平时听来还有几分苍凉,到了真正的青藏高原上就显得太甜腻轻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