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3/5页)
她还买了一点冰块,这是莱姆的要求。他记得伯格曾说过那袋子会很热。萨克斯打开拿破仑干邑白兰地的瓶塞,先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把莱姆的平底杯注满,插上一根吸管塞进他的嘴里。
“托马斯去哪里了?”她问。
“出去了。”
“他知道了吗?”
“是的。”
他们啜了一口白兰地。
“你想留什么话给你太太吗?”
莱姆沉思了好长时间,心想:我们有好几年时间可以一起谈天,可以争吵叫骂,可以倾吐我们心中的欲望、愤怒和悔恨——可是我们却把这些时间都轻易浪费了。现在,他认识阿米莉亚·萨克斯还不到三天,他们却对彼此袒露了自己的心事,比他和布莱恩在将近十年的共同生活中相知得还要深。
“不用了,”他说,“我会寄电子邮件给她。”他吃吃地笑了起来。“我要说,这段时间只属于我们俩。”
他又喝了点白兰地。酒的涩味在他的上腭发散,逐渐变得平顺、淡薄、轻缓。
萨克斯斜靠在床边,用手中的玻璃杯碰了一下莱姆的平底杯。
“我有一点钱,”莱姆说,“大部分都留给布莱恩和托马斯,我……”
她俯身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她把几粒小小的速可眠药丸倒在手中,药丸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莱姆直觉地联想到“德里-卡佩尼试剂”。在可疑物质上加上用甲醇稀释至百分之一的醋酸钴,然后再加上用甲醇稀释至百分之五的异丙胺,如果这种物质是巴比妥类镇静剂,试剂就会变成美丽的紫罗兰色。
“我该怎么做?”她看着药丸问,“我真的不知道。”
“把它们混在酒里。”莱姆建议说。
萨克斯把药丸丢进莱姆的玻璃杯,它们很快就溶解了。
它们是多么的脆弱啊,就像它们引发的梦幻一样。
萨克斯用吸管搅动着杯中的液体。莱姆望着她伤痕累累的手指甲,但不再为她感到悲伤。这个夜晚是属于他的,应该是个快乐愉悦的夜晚。
林肯·莱姆突然回想起在伊利诺斯州的童年时光。他小时候不肯喝牛奶,母亲为了让他喝,特意买来内壁涂有草莓或巧克力酱的吸管。他早已经忘记了这件事,直到此刻才又突然想起。这是个很伟大的发明,他还记得,那时他每天都盼望着能早点喝到下午的那杯牛奶。
萨克斯把吸管移近他的嘴边,他用双唇噙住。她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
是光明还是黑暗?是音乐洋溢还是静寂无声?会看见迷幻的梦境,还是会无梦长眠?等待我的将是怎样的经历?
他开始吸了。味道与纯酒没有什么差别。或许,有一点点苦涩?就像……
楼下传来一阵重重的敲门声。似乎敲门的人手脚并用,同时,喊叫声也传上楼来。
莱姆张开嘴,放开吸管,看向昏暗的楼梯间。
萨克斯看着他,皱起了眉头。
“去看看。”他对她说。
她消失在楼梯口,一会儿后又回来了,似乎不太高兴。跟在她后面走进房间的是朗·塞林托和杰里·班克斯。莱姆注意到那位年轻的警探又用剃刀笨手笨脚地在脸上划了一道口子。他真应该赶紧学会怎么控制好他的剃刀才对。
塞林托瞥了一眼酒瓶和袋子,就把目光转向萨克斯,但她自顾交叉着双臂站在那里,无声地传达出请他们赶快离开的信息。这种表情告诉他们,即使用警界的官阶压她也无济于事,这里发生的事和他们没有干系。塞林托的眼睛清楚地接收到她的信息,但他根本不打算就此离开。
“林肯,我得跟你谈谈。”
“好,但是要快一点,朗。我们正在忙。”
塞林托警探一屁股重重坐在嘎吱作响的藤椅上。“一小时前,一颗炸弹在联合国爆炸,就在他们为各国代表举行欢迎晚宴的时候,就发生在宴会厅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