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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迷人的面孔,”他评头论足起来,“漂亮的眼睛,美丽的肤色,你出生在一个美丽的家族。画像本身没什么价值。”

“大概是没什么,”我说,“莱利家族及克奈勒家族的画像在楼梯上,你可以看看。”

“我下楼的时候注意到了。”他答道,“莱利家的画像不错,克奈勒家的不怎么样,应该说没有得到很好的体现,不过制作得很花哨,大概是出自学生的手笔。”我一言未发,侧耳倾听瑞秋下楼的声音。

“离开佛罗伦萨之前,”他又说道,“我替你表姐卖掉了一幅早期弗里尼的作品,这是桑格莱提家的收藏品之一,可惜的是,它们都一件件散落了。那绝对是一件精品,就挂在别墅里楼梯上光线最好的地方。你去别墅的时候大概没有注意到。”

“很可能没有。”我答道。

瑞秋进了房间,她穿着圣诞前夜穿的那件长裙,只是肩上多了条披巾。我很高兴她这么着装。她看看我们这个,又看看那个,像是要从我们脸上的表情判断我们谈话的内容。

“我正在给你表弟讲我有幸卖掉了弗里尼的圣母画像,可失去它又是多么不幸的事。”瑞纳提说。

“不过这种事咱们已习以为常了,对吧?那么多的珍宝都失去了。”她对他说,我很反感她在当下这个场合用“咱们”这个字眼。

“你把别墅卖掉了吗?”我很唐突地问了一句。

“还没有。”瑞纳提答道,“我们事实上——这正是我来见你表姐的部分原因——实际上,决定把它出租,三四年的租期。这样更有利,别一下子卖掉,说不定哪天你表姐想回佛罗伦萨,那多年以来一直是她的家。”

“我还没打算回去。”瑞秋说。

“现在没有,可以后难说。”他说道。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在房里的一举一动,我真希望她能坐下,免得他这样。她平时坐的那把椅子离烛光稍远了些,她的脸正好在阴影里。她实在没理由在房内走来走去,除非要显示她的长裙。我拉过来一把椅子,但她不坐。

“想想看,瑞纳提都到伦敦一个多星期了,竟没告诉我。”她说,“当斯考比通报说他来了的时候,我简直惊讶得不得了,他实在是太疏忽了,事先不通知我。”她转过头对他笑着说,他耸了耸肩。

“我是想突然出现能给你一个惊喜,”他说,“不期而至可能令人高兴,也可能正好相反,完全取决于当时的情况。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在罗马,我和科西莫出现的时候,你正着装准备参加卡西特鲁西家的晚会,一见我们你明显很不快。”

“噢,我那可是有原因的,”她笑道,“如果你忘了,我可以提醒你。”

“我可没忘,”他说,“我还记得你那件长裙的颜色是琥珀色。还记得贝托尼・卡西特鲁西给你送了鲜花,我见了他的名片,科西莫没见。”

斯考比进来通告开餐,瑞秋在前面带路穿过门厅进了餐厅,她一边笑着一边对瑞纳提重提罗马的事情。我从没这么闷闷不乐过,觉得自己很多余。他们继续谈论一些人和地方,瑞秋不时从桌那边伸过手来,像对孩子一样对我说:“菲利普,亲爱的,你得原谅我们,我已有很久没见瑞纳提了。”而他则用他那双眼皮耷拉的深色眼睛注视着我,缓缓眨起一丝笑意。

有一两次他们突然讲起意大利语来。他在对她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找不出词来,便歉意地向我点点头,开始讲自己的语言。她答话时我听到她吐出一些陌生的词,语速要比我们用英语谈话时快很多,这时她的整个神情都好像改变了,更加活跃,更加兴致勃勃,然而从某个角度讲要冷酷得多,她洋溢着一种新的光彩,都是我不太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