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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首叫《和布刈》的谣曲,描写的是住在早鞆海滩上的鳞之精灵现身的场景:
今夜寅之一天,潮水自广原海之都将龙神波门分开,露出如陆地般平坦的海底。待到此时,神职者手执火把立于沙地,割取海中和布供奉神前,神明悦然接受……
凌晨两点就快到了,不过,还要过一会儿才到低潮的时刻。
神殿内祝词的诵读声越发响亮。参观者也越聚越多,许多人只得靠在神社院子里的围栏上,整个身子都朝海面探了出去。
神社下面就是大海,那里有好几块巨石,大浪打来,激起无数飞沫。仪式进行时,要熄灭所有灯火。为了确保安全,海上保安厅的汽艇会在海峡附近打探照灯。
人们不可能坐小船参观仪式。一旦到了潮位最低的时刻,海峡就会变成浅滩。小船能有八节的速度就不错了,凶猛的海流会毫不留情地把小船卷走,只剩下阵阵呼啸声从海上传来。
神社里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只剩象征神明的篝火在风中摇曳。头戴乌帽、身着狩衣的神官捧着一大捆竹子,从神殿缓缓走下。篝火点燃了竹筒尖端,火星四溅。
随后,另几位神官也从台阶上走下。有人单手拿着镰刀,还有人抱着木桶,据说这些镰刀和木桶都是自古流传下来的。此刻的海水已经退去不少,水位比神殿下的石墙还要低。那些平日里见不着的礁石,也从海水中露出头来。
鸟居面朝大海,连接着一段延伸至海面下的石阶。
打头的神官举着巨大的竹筒火把,挽起狩衣的袖子,提起裙脚,缓缓走下石阶。黑压压几千名观众都将目光聚集到端着火把的神官身上。
在红色火光的映照下,神官们来到礁岩之上,海水没过他们的膝盖,想必十分寒冷吧。
那天低潮的确切时刻是凌晨两点四十三分。
一位神官弯腰割起海带。割下的海带被放进其他神官捧着的白色木桶中。
祝词的歌声越发响亮,回荡在寒冷的夜色中。
“住于青海之原的神明,大鱼小鱼,海藻海菜,漩涡如横山,摊开如帛巾……”
神乐不绝于耳。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海上与陆地上都一片漆黑,只剩下竹筒的火把在海面上倒映出红色的火光。
神官浑身颤抖地割着海带。二月初的深夜,冷得仿佛马上要下起雪来。在这种天气里把半只脚浸没在冰冷的海水里,浑身的感觉都会因寒冷而麻痹。几千双眼睛都注视着海边的这场仪式。
此刻,来往于海边的船只都熄灭了船上的灯光。对岸坛之浦的人家也紧闭门窗,熄灭灯火——据说偷看仪式的人会遭到天谴。坛之浦以东的长府海滩附近有两座小岛,是以神社供奉的满珠、干珠命名的。这两座小岛上也是一片漆黑。整片地区都陷入了神圣的黑暗之中。
装着海带的白色木桶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神官身上的白衣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神圣高洁。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回溯到了古代。
仪式达到了高潮。海潮激流的咆哮传来,仿佛连大地也随之震颤。有许多俳句描写的都是这一时刻的景象。
割和布时露腿肚,方知夜晚彻骨寒。——廖太[8]
倾斜磐石托木桶,割下和布置其中。——晴
神官下海割和布,潮水浪打湿狩衣。——萤雪
记录下这幅场景的不仅仅是俳句。现在是照相机的时代,仪式达到高潮时,神社内亮起了不少闪光灯。其中自然有来自报社的专业摄影师,但大部分还是自带相机的游客。
仪式进行的过程中,原本是不允许进行拍摄的,可还是有许多人趁着天黑,肆意使用闪光灯。
十分钟后,神官捧起装有海带的木桶,沿着石阶走上岸去。观众们掌声雷动。神殿中的祝词声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