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算沙部:清静派(第2/3页)
牛扎坪这个地方很奇怪,地势很高,高出了峡口的其他高山,可以把下游的葛洲坝和宜昌市看的清清楚楚,当然是在没有云雾笼罩的时候。只是这种时候非常少,好不容易云雾散去,却又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寻蝉是第一个就位的道士,她已经对牛扎坪非常的熟悉了,而且对在牛扎坪上枯燥的生活并不厌烦。她从小就在道观里生活,相依为命的只有师父和方浊,三个人在荒无人烟的深山里,过了十几年,早就习惯了这种单调的修行生活。
寻蝉小时候身体不好,父母害怕她在家里养不大,于是在旁人的指点下,把她送到了终南山上的清静派道观里寄养。师父并没有让她继承衣钵,所以虽然她是一个道士,却仍然可以火居。
寻蝉的师父一心修道,对俗物并不擅长,心思也单纯。道观里的一切杂物,都是寻蝉打点。
现在清静派在世上仅有的两个传人,在牛扎坪上,和当年在终南山的深山里,并无什么太大的分别。
“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小时候,”方浊靠在寻蝉的背后,“跟我们的道观一样,这里也是好几天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小时候还能看见上山来砍柴、采药的人。”寻蝉说,“现在倒好,连个走错路的人都看不见。”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如果有采药的人来了,”方浊回忆着童年,“就缠着采药人,让他们给我糖人。”
“不是糖人,”寻蝉纠正方浊的记忆,“是泡泡糖,你把一个泡泡糖嚼了好些天,都舍不得吐掉。”
“小时候你好凶,”方浊说,“可是我从来不怕你,因为我知道,你是故意做出凶巴巴的样子。”
“师父跟你一样,”寻蝉说,“也是个不操心的人,我不拿出点厉害,你不闹翻天了。道观里,总要有人做主嘛。”
“我记得你有一次把师父骂哭了。”方浊笑嘻嘻的说,“我到了北京,才知道徒弟骂师父是不对的。”
“好不容易有个香客,给我们布施了十块钱,十块钱啊,”寻蝉说,“八八年,十块钱啊,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十块钱长什么样子,可是师父她带着你去赶集,给你买了些没用的东西也就罢了,问她剩下来的钱在那里,她说丢了,你说气不气人。”
方浊捂着嘴笑起来,“其实师父没丢,她把钱藏起来了,嘱咐我不要告诉你。”
“你过年的时候,师父给你买了一个文具盒嘛,”寻蝉说,“你要上学了,师父总是对你偏心多一点。说得好像我真的不知道一样。”
方浊用胳膊把寻蝉的脖子挽住,“我没有父母,可是一直都是你照顾我,反而师父跟姐姐一样。可惜,师父走了,没人陪我玩了。”
“是啊,就那么走了,”寻蝉说,“一句话都没留。一直到严师叔接我们去北京,我们还在等她回来。你当时还不肯走,说要等着师父回来,我说都等了十多年了,师父一定是死了。”
“然后我就跟你发脾气,”方浊眼睛红了,“我把你每天都浇水的那颗松树都拔起来扔到山涧里。”
寻蝉叹口气,“我在道观里,在墙上刻字,告诉我们去了北京……我到现在,有时候都在想,也许什么时候,师父就来北京找到我们。”
“她告诉我她成仙啦,”方浊轻声的说。
“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寻蝉苦笑,“又跟我胡说八道。”
“她走了之后,我经常做梦,在梦里她对我说的啊。”方浊说。
寻蝉和方浊两人都不说话了,沉默下来,她们一直没有给师父立灵位,也许就是一直在欺骗自己。宁愿相信师父在某个地方,一直在修行。虽然这种想法实在是太无稽。
雨下得大了一点,但是方浊和寻蝉都没有回到草屋,雨点也落不到两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