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8/9页)
他非常难过,因为他们不说明任何理由就对他说了下面这样的话:“你听着:年轻人,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好好地走吧,而且要快一些。”
他不知道,共青团区委会并没有建立独立的地下小组,那些留下来听地下组织指挥的团员,是早先选拔出来的。因此,他在区委会里得到的答复不仅不是粗暴无理,在某种意义上甚至还是对同志关怀的表现。所以他只得走。
但是等渡口事件的最初的紧张一过去,奥列格知道他是走不掉了的那个时候,他心里忽然明白:现在他的梦想可以实现了!逃难、跟母亲的别离、前途茫茫等等的全部重压,都从他心里消失了。他全部的津神力量,全部的爇情、梦想、希望,全部的青春的爇情和决心——这一切都无拘无束地迸射出来。
“因为你下了决心,你才那么津神集中,”瓦尔柯接着说,“我自己也是这种脾气。昨天我一路走着,脑子里还总是在想:我们一会儿炸矿井,一会儿看见军队在撤退,逃难的人群和孩子们在受苦受难。我心里郁闷极了!”瓦尔柯非常坦率地说,“我本来应该高兴,因为至少我可以看见家里的人,从战争开始我就没有看见过他们,可是心里老嘀咕着:‘往后不知会怎么样?……’这是昨天的情况。可是今天呢?我们的军队撤走了。我们落到了德国人手里。我看不到家里的人了。也许,永远看不见了。可是我心里反而轻松了。为什么呢?因为现在我只有一条路,就像古代乌克兰盐粮贩子只走一条路线一样。而这对我们这些人是最主要的。”
奥列格觉得,现在,在克拉斯诺顿附近的峡谷里,在照着露珠美妙地闪烁发光的月光下面,这个严峻、沉着、生着茨冈人那样连生在一起的眉毛的人,恐怕无论跟谁也没有像跟他奥列格这样推心置腹地谈过话。
“你要记住:不要跟这些青年失去联系,这是自己的弟兄,”瓦尔柯说,“不要暴露自己,可是又要跟他们保持联系。再物色一些青年,对工作合适的,坚强的。不过你要记住,没有问过我,什么事情都别做,——不然你会失败的。要你做什么和在什么时候做,我会告诉你的……”
“您知道谁留在城里吗?”奥列格问。
“我不知道,”瓦尔柯坦白地承认,“我不知道,可是我能找到。”
“那我怎么找您呢?”
“你用不着找我。即使我有住的地方,我反正也不会告诉你,但是说实话,我暂时还没有住的地方。”
尽管做人家丈夫和父亲的报丧人是非常痛苦,瓦尔柯仍旧决定头几天在谢夫卓夫家里找个藏身之所,他家的人都熟悉瓦尔柯,喜欢他。他希望靠着刘勃卡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的帮助,能够建立起联系,并且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找到住处。
“你最好把你的地址给我,我好找你。”
瓦尔柯把奥列格的地址反复念了几遍,直到记住为止。
“你别怕,我能找到你,”瓦尔柯悄声地说,“如果不能很快得到我的消息,你也别担心,等着好了……现在你走吧。”瓦尔柯说,一面用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推了推奥列格的肩头。
“谢谢您。”奥列格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他怀着难以解释的激动向野营走去,仿佛是风吹着他飘过沾满露珠的草地。人们都已经入睡,只有马在嚼草,发出清脆的声音。可是万尼亚还双手抱着尖瘦的膝盖,坐在熟睡的克拉娃和她母亲的头旁。
“万尼亚,我亲爱的朋友!”奥列格满怀温情想道,现在他无论对什么人都怀着这样的感情。他走到同学跟前,激动地坐在他身旁潮湿的草地上。
万尼亚朝他转过脸来,在月光下万尼亚的脸显得苍白。
“喂,怎么样?他对你说了些什么?”万尼亚用有点喑哑的声音兴冲冲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