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4页)



她紧张万分,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段香肠。记得她妈妈讲过,说以前乡下丈夫疼媳妇,就会象这一样,在媳妇的饭里埋块肉,因为乡下媳妇在夫家没地位,什么都得让着别人,有了好吃的,要先让公婆吃,然后让丈夫吃,再让小叔子们,小姑子们,还有自己的孩子们。轮到媳妇的,只有残菜剩饭了。

做丈夫的,不敢当着父母的面疼媳妇。想给一人一块肉,又没那么多,就只好做这个手脚。她妈妈还学过乡下小媳妇怎么吃掉这块肉,要偷偷摸摸的,先把嘴搁在碗沿上,然后象挖地道一样,从饭下面掏出那块肉,装做往嘴里扒饭的样子,就悄悄咬一口肉,又赶快把肉塞回地道里去。碗里的饭不能全吃完了再去盛,不然饭下的肉就露出来了。但不吃完碗里的饭就去盛,如果被公婆看见,又要挨骂。

听妈妈讲有个小媳妇就这样被丈夫心疼死了,因为她丈夫在她碗里埋了一个“石滚蛋”,就是煮的整只的鸡蛋,她怕人看见,就一口塞进嘴里,正想嚼,就听见婆婆在问话,她只好赶快吞了来答话。结果鸡蛋哽在喉咙里,就哽死掉了。

静秋看着自己的碗,心里急得要死,这要是让大妈她们看见,还不等于是拿到证据了?人家小媳妇如果被人发现,也就是挨顿骂,说小媳妇骚狐狸,把丈夫媚惑了。如果她现在让人发现,那就比小媳妇还倒霉了,肯定要传到教改组耳朵里去了。

静秋望了老三一眼,见他也在望她,那眼神仿佛在问:“好不好吃?”她觉得他好像在讨功一样,但她恨不得打他一筷头子。他埋这么一段香肠在她碗里,象埋了个定时炸弹,她吃又不敢大大方方地吃,不吃,待会饭吃掉了,香肠就露出来了。她吓得刚吃了半碗就跑到厨房去盛饭,趁人不注意,就把那段香肠丢到猪水桶去了。

回到桌子上,她再不敢望他,只埋头吃饭,夹了菜没有,也不知道,吃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想着赶快吃完了逃掉。但他好像不识相一样,居然夹了一筷子香肠片,堂而皇之地放到她碗里了。她生气地用筷子打他筷子一下,说:“你干什么呀?我又不是没手。”

他讪讪地看着她,没有答话。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跟他一起走山路后,她跟他说话就变得很冲,特别是当着外人的时候,总有点恶狠狠的样子,好像这样就能告诉大家她跟他没什么。

而他正相反,以前他跟她说话,总是象个大人对小孩说话一样,逗她,开解她。但现在他胆子好像变小了一样,仿佛总在揣摩她的心思,要讨她喜欢似的。她抢白他一句,他就那样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再不敢象以前那样,带点不讲理的神情跟她狡辩了。他越这样可怜巴巴,她越恼火,因为他这个样子,别人一下就能看出破绽。

刚回来的那几天,老三还像以前那样,见她在房间写村史,就走进去说要帮她写。她小声但很严厉地说:“你跑进来干什么?快出去吧,让人看见——”

他不象以前那样固执和厚颜无耻了,她叫他出去,他就一声不吭地在门口站一会,然后就乖乖地出去了。她能听见他在堂屋跟大妈她们说话。有时她要到后面去,得从堂屋穿过,他总是无声地望着她从跟前走过,他不跟她说什么,但他往往忘了答别人的话。

她听见大嫂说:“老三,你说是不是?”而他就“噢”地答应一声,然后尴尬地问:“什么是不是?”

大嫂笑他:“你这段时间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跟你一说几遍你都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跟我那些调皮生一样,上课不注意听讲。”

这话差点让静秋蹦起来,感觉大嫂已经把什么都看出来了,只不做声,好让他们进一步暴露自己,等到证据确凿了,再一网打尽。她想警告老三一下,但又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