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3页)

“这一点我可不那么肯定,宝贝儿。我现在的医生是那个说话拐弯抹角、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子了。跟克里斯托医生真是完全不一样。从来不笑!而他呢,克里斯托医生,则是——笑话不断!他那些疗法啊,曾经好几次让我很吃不消。‘我受不了啦,医生。’我这样对他说。‘你可以的,克雷布特里太太,’他这样对我说,‘你很坚强,我知道。你能扛得住的。你我将要改写医学史。’他总能让你开心起来。我真的愿意为医生做任何事!他总是对你期望很高,但你会觉得你不能让他失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亨莉埃塔说。

那双锐利的小眼睛盯着她。

“不好意思,亲爱的,但你应该不是医生的老婆吧?”

“不是,”亨莉埃塔说,“我只是他的朋友。”

“我明白了。”克雷布特里太太说。

亨莉埃塔认为她的确明白。

“如果你不介意我问问的话,你怎么会想到上我这儿来的呢?”

“医生过去对我谈过很多有关你的事——还有他的新治疗方案。我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我又恶化了——这就是我现在的情况。”

亨莉埃塔叫道:“但你不能恶化啊!你得好起来。”

格雷伯特夫人咧着嘴笑了。

“我并不想一命呜呼啊,难道你不这样想嘛!”

“那么,奋起抗争啊!克雷斯托医生说你是一个斗士。”

“是吗?”克雷布特里太太静静地躺了片刻,然后她缓缓地说,“无论是谁杀了他,都真是太可惜了!像他那样的人真的不多。”

我们再也不会遇到像他那样的人了,这句话在亨莉埃塔的心头闪过。克雷布特里太太正敏锐地观察着她。

“打起精神来,亲爱的。”她说,又补充道,“我希望他的葬礼还不错。”

“他的葬礼办得很好。”亨莉埃塔恳切地说。

“啊!我要是能去就好了!”

克雷布特里太太叹了口气。

“我想下一个去的就是我自己的葬礼了。”

“不,”亨莉埃塔叫道,“你绝不能放弃。你刚才还说克里斯托医生告诉你,你和他将要改写医学史。你现在得独自扛起这个责任了。治疗方案还是一样的。你一定要鼓起两人份的勇气——你得靠你自己改写医学史——为了他。”

克雷布特里太太凝视了她一会儿。

“听起来真了不起!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宝贝儿。我只能说到这一步了。”

亨莉埃塔站了起来,握住她的手。

“再见。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再来看你的。”

“好的,一定来。聊聊医生的事对我有好处。”她的眼中又闪出那种戏谑的神情,“克里斯托医生每一个方面都很优秀。”

“对,”亨莉埃塔说,“他是这样的。”

老妇人说:“别苦恼了,宝贝儿——过去的就过去了,你是要不回来的。”

克雷布特里太太,还有赫尔克里·波洛,亨莉埃塔想,他们用不同的语言表达了同样的想法。

亨莉埃塔开车返回切尔西,把车停在车库里,缓缓走回工作室。

现在,她想,它终于到来了。我一直害怕的时刻——只剩下我独自一人的时刻。

现在,我不能再拖延了。现在,哀痛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

她曾对爱德华怎么说的来着?——“我也很想为约翰而哀悼。”

她跌坐在一张椅子里,把头发从脸前向后捋。

孤单——空虚——无依无靠。这可怕的空虚。

泪水涌上了她的双眼,慢慢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哀悼,她想,为约翰而哀悼。哦,约翰——约翰。

回忆着,回忆着——他的声音,饱含尖锐的痛苦。

“如果我死了,你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泪流满面地开始雕塑某个该死的哀悼的女人或是沉痛者的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