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3/4页)
“我当然这样想,我亲爱的。”亨利爵士僵硬地说。
“一个人啊,做了一些事情,”安格卡特尔夫人说道,若有所思地凝望着面前的空气,“然后又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了。但我想,您知道,警督先生,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我当时把毛瑟枪放到鸡蛋篮子里的时候,脑子里一定是有某个念头的。”她向他求助道,“您觉得可能是什么事呢?”
格兰奇瞪视着她。她完全没有显出任何尴尬不安来——纯然一派孩子般的热忱。这使他感到非常颓丧。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安格卡特尔夫人这样的人,此时此刻,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的妻子,”亨利爵士说,“非常的心不在焉,警督先生。”
“似乎是这样,先生。”格兰奇口气不善地说。
“您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拿了这把手枪呢?”安格卡特尔夫人充满信任地问他。
“我不知道,安格卡特尔夫人。”
“我走进这里,”安格卡特尔夫人沉思着,“我跟西蒙斯说了枕套的事——我依稀记得经过了壁炉——并且想着我们必须弄一个新火钳——是助理牧师,而不是牧师——”
格兰奇警督瞠目结舌,觉得脑子都晕了。
“我记得拿起了那支毛瑟手枪——它可真是一把便于携带的可爱的小手枪,我一直很喜欢——并把它放到了篮子里——我刚从花房拿来的篮子。但我的脑子里有这么多东西——西蒙斯,您知道,还有紫菀丛里长的野草——还希望梅德韦太太能做一道特别浓郁的‘穿衬衫的黑鬼’——”
“穿衬衫的黑鬼?”格兰奇警督不得不打断了她。
“巧克力嘛,您知道的,还有鸡蛋——外头裹着掼奶油。外国人都喜欢在午餐时吃这种甜点。”
格兰奇警督粗暴而唐突地发问,就像挥开阻挡他视线的精细的蜘蛛网一般。
“你给手枪上膛了吗?”
他原希望能吓她一下——甚至也许可以使她有点儿害怕。但安格卡特尔夫人只是一味地绞尽脑汁思考着这个问题。
“呀,我上膛了吗?我真是太蠢了,完全记不得了。但我想我应该上膛了吧,您说呢,警督先生?我是说,拿着一把不装弹药的手枪又有什么用呢?我真希望能够确切地想起那时我脑子里的想法。”
“我亲爱的露西,”亨利爵士说,“你脑子里所想的或没有想的事,即便对每一个了解你多年的人来说,也都是完全没有指望理解的。”
她朝他飞去一个甜美的微笑。
“我正在努力回忆呐,亨利亲爱的。人们就是会做那么古怪的事。之前有一天早晨我拿起了电话听筒,然后发觉自己正十分迷惑地看着它。我完全想不起来我准备拿它做什么。”
“我想您是准备给谁打个电话吧。”警督冷冷地说。
“不,有趣的是,我并不是这样打算的。事后我才想起来——我一直在奇怪为什么麦尔斯夫人,就是园丁的妻子,以那么古怪的方式抱着她的孩子,所以我拿起电话听筒来想试试。您知道,就是试试应该怎么抱一个婴儿。而且当然,我意识到这样之所以显得很奇怪,是因为麦尔斯夫人是左撇子,她是把婴儿的头放在另一个方向抱着的。”
她得意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好吧,警督心想,我想大概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这样的人吧。
但他对此并不敢十分肯定。
他意识到,这整个事情也许都是一连串的谎言。比如,那个厨娘明确地提到格杰恩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左轮手枪。然而,你也不能过于倚重这一点。那个女孩对轻武器一无所知。她曾听说左轮手枪与此案有关,而左轮手枪和手枪在她看来可能根本是一回事。
格杰恩和安格卡特尔夫人都指明了那把毛瑟手枪——但又没有任何证据能够佐证他们的陈述。说不定,格杰恩拿着的正是那把莫名失踪的左轮手枪,而且他可能并没有把它归还到书房里,而是直接给了安格卡特尔夫人本人。所有的仆役似乎都对那该死的女人崇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