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5页)
然而,她沉默了一段时间,目光变得梦幻般迷离和超然,眉头微微皱起。
接着她慢慢地说:“我想会吧,如果有必要的话。”
“有必要?你说的有必要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约翰。有必要,就像有时候有必要截肢。”
“也就是说完全等同于外科手术了?”
“你生气了。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你非常清楚。一个字就可以让我满足。是。为什么你说不出口?你常常对别人说各种各样的话来取悦他们,从不在意这些话是否真实。为什么对我不这样?看在上帝的分上,为什么对我不这样?”
她依然非常缓慢地回答:“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约翰。我做不到——就是这样。我做不到。”
他来来回回走了一两分钟,接着他说:“你要把我逼疯了,亨莉埃塔。我感觉我对你从来没有任何影响力。”
“为什么你想有?”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
他倒在一张椅子里。
“我想成为最重要的人。”
“你就是最重要的,约翰。”
“不。如果我死了,你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泪流满面地开始雕塑某个该死的哀悼女人或是沉痛者的肖像。”
“我很怀疑。我想——是吧,也许我会这样。那真是糟透了。”
她坐在那里,惊愕不安地望着他。
2
布丁烤糊了。克里斯托扬了扬眉毛,格尔达急忙道歉。
“对不起,亲爱的。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全都是我的错。上面的给我,你们吃下面的。”
布丁会烤糊,是因为他,约翰·克里斯托,平白无故地在诊室里呆坐了一刻钟,想着亨莉埃塔和格雷伯特夫人,让自己沉浸在那荒谬的对圣·米格尔的怀旧情绪之中。要说错,都是他的错。格尔达像个傻子似的试图承担责任,疯了一般想要自己吃掉烤糊了的部分。她为什么总要把自己弄成个烈士?为什么特伦斯要那样慢吞吞的、兴趣盎然地注视着他?为什么,哦,为什么齐娜要不停地吸鼻子?为什么他们都那么该死的让人恼火?
他的愤怒降临到了齐娜头上。
“你为什么不能擤一下鼻子?”
“我想她有一点儿感冒了,亲爱的。”
“不,她没有,你总觉得他们感冒了!其实她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格尔达叹了口气。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成天忙于治疗他人病痛的医生,对自己家人的健康却如此漠不关心。他总对任何生病的说法嗤之以鼻。
“我在午饭前打了八个喷嚏。”齐娜郑重地说。
“不过是天气热引起的喷嚏而已!”约翰说。
“天气并不热,”特伦斯说,“大厅里的温度计显示只有五十五度[3]。”
约翰站起身来。“你们吃完了吗?很好,我们准备动身吧。你能出发了吗,格尔达?”
“稍等片刻,约翰。我还得装一点儿东西进去。”
“这些事你早就应该做完了。你整个上午都在干什么?”
他怒气冲冲地走出了餐厅。格尔达也匆匆走进她的卧室。她急切地希望能加快速度,结果手脚却更慢。但为什么她不能早点儿准备好呢?约翰他自己的手提箱早已经装好放在大厅里了。究竟为什么——
齐娜走到他面前,手里攥着一把黏糊糊的纸牌。
“我给你算个命好吗,爸爸?我知道怎么算哦。我已经给妈妈、特里、刘易斯、简还有厨师算过啦。”
“好的。”
他在心里盘算着,不知道格尔达还需要多长时间。他想离开这栋糟糕的房子,这条糟糕的街道,以及这座充满了疼痛病人的城市。他想要贴近树林和湿润的树叶——还有露西·安格卡特尔身上那种优雅的疏离气质,她总能让人感觉她甚至并非切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