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4页)
当他拒绝和她一起去好莱坞的时候,她大惊失色。
她轻蔑地说:“如果你真的想当医生,我想你可以在那儿拿一个学位,但这是完全没必要的。你有足够的钱维持生活,而且我也会日进斗金的。”
他的反应十分激烈。
“但是我热爱我的职业。我将和拉德利一起工作。”
他的声音——一个年轻、充满热情的声音——中流露出敬畏的意味。
薇罗尼卡对此则嗤之以鼻。
“那个可笑的傲慢老头?”
“那个可笑的傲慢老头,”约翰生气地说,“对普拉特氏病做出了极有价值的研究工作——”
她打断了他:“谁又在意普拉特氏病呢?加利福尼亚有着极为怡人的气候,而且去看看世界也很有趣。”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愿意没有你在身边。我要你,约翰——我需要你。”
而此时,他提出了一个令薇罗尼卡惊愕的建议,让她拒绝好莱坞的邀请,和他结婚,然后在伦敦定居。
她感到可笑,态度又十分坚决。她将去好莱坞,而且她爱约翰,约翰必须娶她,跟她一起去。她对自己的美貌和能力毫不怀疑。
他发觉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并这样做了。他写信给她,取消了婚约。
他曾为此饱受煎熬,但他对这个决定的正确性毫不怀疑。他回到伦敦,开始同拉德利一起工作。一年之后,他娶了格尔达,一个在各个方面都同薇罗尼卡毫无相似之处的女人……
门打开了,他的秘书,贝莉尔·柯林斯走了进来。
“您还得为福雷斯特夫人看病呢。”
他立即说:“我知道。”
“我还以为您也许忘了呢。”
她穿过屋子,从另一端的门出去了。克里斯托目送她冷静地离去。贝莉尔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孩,但非常能干。她已经为他工作六年了,从未犯过一个错。她从不会忧心忡忡或是手忙脚乱。她有着一头黑色的头发,泥土色的皮肤和一个坚毅果敢的下巴。透过厚厚的镜片,她那清澈的灰色眼睛总是以冷静的态度观察着他,以及这世上的一切。
他本就想要一个相貌平平、不惹麻烦的女秘书,也得到了一个。但有时,约翰·克里斯托会完全不合逻辑地感到愤愤不平。按照所有戏剧和小说的规则,贝莉尔应当无望地深爱着她的雇主。但他一直明白,他对贝莉尔毫无吸引力。没有为爱奉献,没有自暴自弃——贝莉尔只将他看成是一个会犯错误的凡人。她从未为他的个性而倾倒,未被他的魅力所俘获。他有时甚至怀疑她是否喜欢他。
有一次,他曾听到她在电话里对一个朋友说:“不,我并不真正相信他其实比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更自私。也许更多的只是不为他人着想,欠缺考虑。”
他知道她在谈论他。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他一直为此而苦恼。
虽然格尔达那种盲目的热爱使他恼火,但贝莉尔那冷冰冰的评价也使他恼火。实际上,他想,几乎每件事都使我恼火……
一定有什么问题。工作过度?也许是。不,那只是借口。这种不断增长的不耐烦,这种易怒的厌倦情绪,一定有着某种更深层的意义。他想,这样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到底怎么了?如果我能离开……
它又来了——那个莫名的想法又冒了出来,与那个极其明确的逃跑的念头交相呼应。
我想回家……
该死的,哈利街四○四号就是我的家!
福雷斯特夫人正坐在候诊室里等候。一个乏味的女人,有着太多金钱和太多空闲时间来操心她那玉体上的微恙。
有人曾对他说:“你一定早就厌倦了那些成天幻想着自己有病的有钱人了。还是治疗穷人比较有满足感吧,他们只有在真的生病的时候才来!”他当时哈哈大笑。普罗大众对穷人们的印象还真是好笑。他们真应当见见那位皮尔斯托克老夫人,她每个星期都要看五个不同的门诊,买来各种瓶瓶罐罐的药剂。治疗背痛的止痛涂剂、治疗咳嗽的糖浆、轻泻剂和助消化的混合剂。“十四年来,我一直服用这种褐色的药,医生,只有这种药对我有效果,那个年轻的医生上个星期给我开了一种白色的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这也很合乎情理,不是吗,医生?我的意思是,我吃褐色的药已经十四年了,如果我不用这种液体石蜡和那些褐色的药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