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第3/59页)

我承认,在他和我这种年纪的人,接触过于密切,总是很危险的,但是,我们俩的心中都在爱着同一个人,我们已经非常习惯把你置于我们的中间,除非把你杀了,否则我与他是绝对不会彼此贴近的;我与他已经形成良好习惯的那种亲切关系,换到别的情况之下,那是非常危险的,但是,当时却是一个保护我的盾牌。我们的感情是由我们的思想所决定的,当我们的思维已经形成一种固定的模式,就很难改变了。我们已经习惯了一种说话的口气,要想重新开始一种新的说话方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想折返回来已无可能。爱情有其自身的前进道路,它不喜欢前一半走的是友谊之路。总而言之,我以前曾经说过,而且我现在也有理由还这么认为,一个人不能在曾经无邪地吻过的嘴上,再去印上邪恶的吻。

除此而外,还有一个理由在支持着我:上帝给我选定了一个男人,使我一生中有了短暂的幸福。你是知道的,表妹,他曾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为人诚实,对人细心,关怀备至,温柔体贴,他并不像你的那位朋友那么懂得爱情,但他真的是很爱我的。当我们的心尚无归宿之时,别人向我们表达的激情总是有点能感染我们的。我把我心中所剩下的爱全都给了他[2],而他所得到的那份剩下的爱也同样是纯真的,足以让他对自己的选择无所遗憾。这样一来,我还有什么可问心有愧的呢?我甚至还得承认,有一段时间,由于享受着两性间的爱,以及对天职的爱,的确是影响了对你的爱,我觉得自己已为人妻,所以必须先尽妻子的义务,然后再尽朋友的情谊,但是,当我又回到你的身边时,我给你带来了两颗心,而不是一颗心,我没有忘记我又成为自由身之后,我必须偿还这双重债。

我还得说什么呢,我亲爱的朋友?我们从前的老师回来了,我们可以说是应该对他重新加以认识。我觉得我在用另一种眼光看待他;我在与他拥抱时,我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战栗遍传全身。我越是觉得这种感受很甜美,我就越是感到害怕。我警告自己,我的那种感觉也许并不存在,但却并不能因此就不把它看做是一种罪恶。我老是在想,他已不再是你的情人了,而且也不可能再成为你的情人了;我非常清楚地感到,他已成了自由身,我也同样是个自由身了。后来的情况你都知道了,亲爱的表妹;你也同我一样地感到害怕,感到不安。我的那颗毫无经验的心对这样一种全新的状况恐惧至极,埋怨自己不该如此着急地回到你身边来,好像即使要来,也该先这位朋友一步。我绝不希望他来的地方恰恰是我朝思暮想着要来的地方;我觉得,如果我想要来的心情没有如此急切,而且也不完全是为了你的话,我也许不会这么难受的。

我终于还是来到了你的身旁,我的心也踏实了。我把自己的心里话全倒出来了之后,我反倒不那么责怪自己的软弱了;同你在一起,我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我觉得这一回轮到你在保护我,我就不用再为自己担心了。我就听从你的劝告吧,不改变对他的态度。的确,过分的矜持反而会是一种爱的表示;我曾多次不由自主地矜持得过了头,但没有一次是故作矜持的。我因此而越害羞就越说笑,越害怕就越同他亲近。但是,这一切做得没有以前那么自然,也许也没有以前做得那么恰如其分。我以前爱说爱笑,现在简直变得疯疯癫癫了,而我之所以这么放心大胆地去做,是因为我觉得,我做了也不会受到惩罚。也许是你恢复了信心,给我做出了榜样,让我有了更大的勇气去仿效你,也许是我的朱丽净化了她周围所有的人,所以我完全地放宽了心;的确,最初的那份心神不定,已变成了一种非常甜蜜,但又极其平和宁静的感情,而这种感情只要求我的心永远保持这种状态,别无他求。